康熙輕咳了一聲,神采驀地沉了下來,一雙眼立時不怒自威——隻是嘴邊還殘留著些點心渣,實在如何都很難顯出半分的帝王威儀。
礙眼的人總算走了,胤祺身上的氣勢也是驀地一鬆,笑嘻嘻地把那盤子抱在了懷裡,翻檢著自個兒喜好的糕點。正挑得努力兒,腦袋上就冷不防又捱了一下:“這就完了?”
“兒子總感覺……就因為皇阿瑪誇了我兩句,又給兒子的額娘——咳,皇恩浩大了兩天,不至於就叫二哥看我不紮眼。”
胤祺將手裡的帕子擱在一旁,微垂的視線之下,終究有一絲利芒緩緩散開。
胤祺笑著應了一句,自個兒也拿起一塊點心漸漸咬著,卻又俄然探頭望瞭望外頭模糊泛亮的天氣,悄悄推了推仍然摟著他冇籌算罷休的康熙:“皇阿瑪,兒子已冇甚麼事兒了——您還得上早朝呢,躺下歇一會兒吧。”
他的聲音很暖和,看上去就像個極內疚有害的小孩子,可就在那看似輕柔的話音裡頭,卻彷彿帶了某種從未在康熙麵前顯出過的氣勢。康熙的手仍然穩穩地摟著他的身子,眼裡奇特的光芒卻愈發明亮——他固然始終在內心疼惜這個兒子,卻也經常忍不住感覺這孩子的性子實在太易叫人欺負。生在帝王家,如果生得了一副過分平和寬仁的性子,隻怕將來的成績也有限得很。
胤祺哀思地一巴掌捂在臉上,自個兒拿了帕子替他擦潔淨了,又俄然幽幽地歎了一聲:“兒子就該叫皇阿瑪這麼上朝去,下頭的大臣準保一個個憋的肚子轉筋,恨不得一頭磕在柱子上……”
“無妨,朕擺佈也冇心機睡,不如同你說說話。”康熙倒是不覺得意地淡淡地一笑,擺擺手隨便應了一句。胤祺望了他一陣,心中俄然微動,微抿了下唇輕聲道:“那兒子說一句話,隻不過先說好——皇阿瑪,您可不準再打我了……”
這事底子已用不著裝傻了,他天然已經曉得了全部的委曲啟事,而康熙隻怕也是早就是曉得他曉得的——既然誰的內心頭都已多多極少的有了譜,有些話完整挑瞭然,反倒比半藏半露的好。
康熙忍不住大笑出聲,一邊點頭一邊點著自個兒的這個兒子:“臭小子,整天介就你鬼主張多!得,愛說不說,朕也不吝得聽了。總歸是承諾了著你折騰,朕就等著一天後你能給朕折騰出甚麼花腔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