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得幾近已有些衝犯，康熙的神采卻反倒略鬆了些，搖了點頭無法笑道：“你說得倒也確是這麼個理兒。朕是他的阿瑪，朕不看著他，還能叫誰看著他？罷了，大不了就是多操些心――替這臭小子操心，朕倒是操得甘之如飴……”

內心頭裝得滿滿都是事兒，固然身子更加的沉重倦怠，認識也一陣一陣地恍忽，胤祺卻仍然不敢就這麼聽任自個兒睡疇昔――他這個身子向來都率性得很，提及病就起病，連個籌辦的機遇都不給他。這一回的感受比哪次都要不妙，也不知是因為之前聽了那些個叫民氣堵的事兒，還是這江南夏季的濕寒氣候確切一向在耗著他的元氣，故而這麼一垮了竟是跟再也撐不起來似的難受。

梁九功壯著膽量直白地應了一句，又悄悄替康熙揉捏著額角，抬高了聲音道：“依主子看，阿哥每回把自個兒累壞了，實在也一定就是成心的――阿哥這本性子，生來就是不把自個兒當一回事的……您是做阿瑪的，您不替他操心看著，又有誰能管得了呢？”

“萬歲爺像阿哥這麼大的時候，內心頭可已經裝了咱全部大清國了呢――阿哥另有萬歲爺疼著念著，總會過得好好兒的。”

貪狼的神采竟俄然顯出些內疚侷促來，摸出了禦前侍衛的腰牌遞給他，又低了頭輕笑道：“等轉頭主子上哪兒去，也甭老是搶於大人的官印了，我直接揣上腰牌，幫著您一塊兒恐嚇人去……”

“那是――現在你但是堂堂禦前四品帶刀侍衛蘇譚琅了，我還指著你罩著我呢。”

胤祺聽得一頭霧水，乾脆也放棄了糾結，點了點頭輕笑道：“這麼好的事兒，我天然歡暢。前人都說雙喜臨門就已是可貴，我這兒剛一醒就聽了這麼多的功德兒，都快湊成四喜丸子了――對了，你現在但是正四品了不是？快給我看看腰牌，你現在可比曹寅的官兒都大了……”

“是朕的錯――朕不該一時私心，偏要帶著你下來，卻叫你平白遭上這麼一回罪……這些日子的事兒已叫你措置的差未幾了，咱再停上兩日就起駕歸去，啊。”

康熙悄悄撫了撫他幾近已不帶甚麼赤色的麵龐，低聲應了一句，心中卻已是一片苦澀無法――明顯剛說了要護著這個孩子，就又害得他叫自個兒纏累著抱病。這兩日看著他精力頭尚足，竟也未曾想起過叫太醫來給他查一查，卻忘了這個孩子一貫是最擅忍耐的，隻要不想叫彆人曉得，就當真能作出那彷彿全然無礙的模樣來。若不是今兒剛好叫這事刺激了心神，又不知會無聲無息地忍到甚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