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道：“公子脾氣豪放，非常人所及。不瞞公子，我叔父也因為主力抗金，不順服奸臣湯思退，被其誣落彈劾。此種朝政，大權旁落於奸臣，實為痛心。”

兩人自談自笑，毫無縱情之意。滿湖一舟情，微波輕滾，月斜西空，唯這隻劃子還仍在原處擺佈扭轉，蕩起層層波紋，和著曲樂歡情，四下垂垂遠去。

隻見朱淑真按徵調羽，蔥指悄悄撥挑，音柔高委，流轉無方。一曲稍定，又拿起那支洞簫，引宮按商，朱唇微綻，悠聲迭蕩。這簫聲較剛纔琴聲竟活快亮麗，似雀飛雉舞，百鳥歡鳴，曲調歡暢不羈。

朱淑真亦羞笑道：“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朱淑真半晌不語，端起酒杯，竟連乾五六杯，厲之華也陪之而飲。朱淑真淒然道：“妾悲怨日久，厲公子明日便離杭州，怎能互助？況亦難助。”

那女人臉一紅，道：“奴妾賤名，隻恐有聒淩公子清耳。我名叫朱淑真，故鄉原在江西徽州，遷至杭州三十多年了，今告賤名於公子，不知公子今後還會記得？”

厲之華道：“不如你給令尊令堂留封手劄，先尋一地點蔽他一時，我等事情辦畢，立時接你，至時明媒正娶，何憂之有？”

厲之華道：“我們江湖武人可不講這個。”

厲之華聞後，心想：“如此才女，若成了綵鳳隨鴉，無疑是香妍牡丹，入了牛口，難怪她愁悵淒苦。”想畢便道：“朱女人才調橫溢，貌若天仙，且質資冰雪，實乃萬不求一。那人唯財豐，卻纔窮，此種紈絝浮浪之庸徒若配之，實令人悲歎。令尊堂所為，以‘焚琴煮鶴，暴殄天物’相喻，亦不為過！女人文慧無匹，何慮此後難覓情投郎君？勸女人勿傀儡於彆人之手，此為本身的畢生大事。”

朱淑真道：“紹興有一土風，誰家若生了女兒，便釀出好酒埋上天下，等女兒嫁時，便掘出和親朋同飲。這酒陳埋深處一二十年，其味自是濃醇之至，故美其名曰‘女兒紅’。而生有男兒的人家，皆盼望長大後能青雲直上，考取狀元郎，宦途快意，每家在生男兒時，也埋酒深處，候子成名方飲，故此叫‘狀元酒’，和‘女兒紅’皆一趣意，也算是同一種酒。男兒若不成名，輒要等結婚時聚飲，如純為考中狀元時方可飲用，那我們本日卻冇法吃到這酒了。”

厲之華又道：“武林中人卻不講這些繁節，他們倒自在安閒得很。”

厲之華端起杯來，飲一小口，讚道：“香厚醇濃，粘舌滋喉，自是佳釀。可酒中的酸甜之味卻無，且香味過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