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孽，得拿餘下的平生來懺悔。

思及這兩字，林七許胸口一陣絞痛。

佩玖果在稍間，半晌間服飾妥當地站在她跟前。

林七許喉嚨乾得發不出聲，搖點頭，做著口型：“將那兩冊太妃賞下的經文取來。”這本是昨日的功課，後日尚且得進宮。

榮太妃含著清心去燥的藥丸，齒間一哂：“昌平伯夫人也是胡塗，也不知是被蒙在了鼓裡，還是掩耳盜鈴。幫襯著小姑子和張府說親，便是庶女，豈能嫁予一個……為妻。”

“不做負苦衷，何必大張旗鼓。”榮太妃不置可否。

有些恨，要血債血償，不死不休。

“卯時剛過。蜜斯您歇會。”說罷便要上前鋪床。

“另有月餘。”攝政王隨口道。

流言流言，偶然便是一柄利刃，能狠狠置人於死地。好不輕易沉寂下來的王府林姬又因陳氏的到來，在都城鼓吹了起來。其姐因行動不檢，被逐出宗祠，其弟亦背棄孝悌，忘恩負義，自請出宗。

榮太妃竟連連點頭，末端還笑出聲來：“我早同她說了，她那惶恐樣兒，又是叩首又是下跪，連調子都變了。這時點雖不好，但王府內的事兒，何曾輪獲得外人置喙。我也不是瞎子，我這皇兒，那裡待見她……”

榮太妃淡淡瞟了眼帷帳後的人影，隨口道：“你既來了，躲在這背麵何為。還覺得是小時候的玩鬨麼？”

她忍下心腸，目光劃過天涯渾沌的色采，逐步凝成一點。

其琛……

陶姑姑輕笑道：“張府尚與太後孃家有拐著彎的親，張夫人在太後跟前哭了三回，奴婢瞧著，真真是肝腸寸斷。”

“李婆子，說了甚麼？”

一時也止不住對七許的憐意，她含了些感喟，道：“有日，我小憩返來，隻見她跪在佛前，禱告懺悔，淚流滿麵，聲聲悲慼。唉，當真是不法。”榮太妃遙手指了指案幾上空空的藥碗，道：“這些日子，你也瞧得逼真。她還通些藥理，我這椎骨，常常春雨連日，總疼個不可。幸虧她了。”

林七許的名聲本應更加不堪，卻因另一則更轟轟烈烈的流言獲得了些寬大。

孃親，那日一彆，我何止毀了本身的後半輩子。

榮太妃感慨萬分，眼裡透暴露一種攝政王前所未見的促狹玩弄……及歡愉之色。

佩玖不料她問這個，支吾了下才道：“李婆子說她很謹慎，該說的都說了。”林七許整夜睜眼墮淚，眼乾枯地刺痛，她恍若不覺，沙啞道：“幾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