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座驚得無聲。
林七許目不轉睛地打量她。
“姐姐的職位已然穩固。昌平伯府太順,你的嫡母太順,你的生母便會很不順。”林七許從未想過,她竟也有朝一日教唆誹謗,笑裡藏刀。
林七許的淚,在這夜肆意奔騰。
可陳氏哪會等閒放過她,最煩這賤人一副高高在上,理直氣壯的樣兒,彷彿那些冇臉冇皮,丟人現眼的破事都不是她做的。她輕拍了下腦門,話鋒一轉,道:“你還不曉得吧,你那弟弟……哎……”
尤姬撫著滾圓的肚子,淡笑道:“都好。”
春寒還是料峭的夜裡,被褥裡暖著數個湯婆子,還是被淚水染成陰冷潮濕的涼薄。窗格映著“六條約春”的剪紙,灑下好像一汪死水的月光。殘虐的悲哀與傷懷伴著暴露微白的東方垂垂冷卻,凝固在一片鋼筋鐵鑄的血液裡,林七許毫無倦意地喚道:“佩玖。”
林七許的心一絲一毫地冷下去,隻嗓音銜了些顫抖,麵無神采地盯著對勁洋洋的陳氏,道:“你說。”
“林七許。”
陳氏本也是個逞強好勝,傲慢高傲的婦人,見林七許這般虛張陣容,傲氣淩人,不顧嫂子白氏的表示,悄悄一嗤,揚聲道:“你弟弟如何了?!哪來的臉皮問,你自出宗那日起,林其琛就不是你弟弟了。何況他……和你一樣,不,也和你不一樣。”
王妃的目光往她慘白的麵上兜了圈,的確身材不適。
尤姬輕顫了顫,嘴唇顫抖了兩分,卻未曾開口。
屈膝施禮後,燕竹扶著她往沉香榭行去,林七許失魂落魂,眼神悠遠又浮泛,毫無朝氣地徒步走著。
昌平伯夫人與顧夫人酬酢完,便叮嚀了陳氏兩句,神采歡樂地往這處過來。陳氏早收斂了本來的仇恨不平,眼睛垂著,投下片淡淡的暗影。
她灌下一口涼透了的茶,起家朝王妃的方向道:“妾身身材不適,請王妃恕罪,先行辭職。”
燕竹惶恐地去扶她,卻被林七許翻開了手。她抬眸看向謝儇,被她日影下光鮮動聽的衣衫晃得幾近睜不開眼,顯而易見的反而是她肝火騰騰,發兵問罪的言行。
很久,林七許再次昂首。春和景明,綠意滿叢間,謝儇已回身而走,透過昏黃的淚眼,細細一眯,發覺那抹大紅踉踉蹌蹌,狼狽萬分。
“歸去養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