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東目送思卿江楓兩人走遠,再度向蕭繹下拜請罪,卻被蕭繹扶起來。蕭繹道:“你如許就生分了。那日的事,清楚是有人在背後算計。”
思卿道:“我不曉得的事情多著呢……曉得的少一點,歡愉多一點。”
“陛下,”左衛統領程瀛洲施禮道,“誠如陛下所料,何相覺得撫州都督這封遺折還在刑部江……還在嘉國夫人手裡,故而在嘉國夫人入京時設伏刺殺得逞,又在嘉國公府行謀刺之事。”
思卿入宮幾年,舊時神態未改,看上去反而少了很多在葉府待字時的苦衷。她對蕭繹老是若即若離,卻又彷彿把蕭繹抓得緊緊的。幾人轉至配殿,蕭繹無微不至地替思卿拖開長垂及地停滯法度的裙襬,又親身替她拉開座椅,思卿隻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
思卿嫣然一笑,將話題帶開,不再喚江楓“夫人”,隻以姊喚之。
“‘纂辭奮筆,渙若不思。’又有《後漢書》中的‘渙爛兮其溢目也’。不好麼?”
寧華殿的小書房是思卿親手安插的,也是她經常閉門靜思的處所。金絲楠木的壁櫃中間是新換上的水色萬重軟煙羅紗窗,書案上甜白釉水盂裡養著款項草和一尾金魚。思卿拔下銀簪子逗弄金魚,金魚四周逃竄卻無處可躲,隻得躲到款項草的根鬚下,暴露翕合不止的魚鰓。
衡王孔殷問:“那娘娘是承諾了?臣弟不焦急,來歲春上不遲。”
思卿“嗯”了一聲。
蕭繹道:“東宮太子已立。二哥兒也是嫡子,如何不能封王?”
江楓聞聲思卿念及“終南”二字,心中不免一動。那日思卿與刺客比武,招式諳練,應當是終南山嫡派。沈江東說思卿自幼為父所棄,不曉得被甚麼人家收養了很多年,江楓忍不住揣測思卿或為終南派中人收養。
衡王一溜煙起家去了。
江楓拜謝了,又將嘉國公府貢給寧華殿的禮品呈上,思卿笑道:“不必如許客氣。”思卿一揮廣袖,殿裡的宮人瞬息間都退了出去,思卿開門見山問:“那日的刺客與撫州案有關,對麼?”
思卿翻開了信,一目十行讀了一遍,揭開香爐的蓋子,將信丟入爐中焚燬。她尋出一張紅欄紙箋,提筆寫洋洋灑灑寫了大半頁,末端寫到:亦或交相權,散餘財,去官爵,可保為大族翁。
江楓默了默,安靜道:“妾為撫州案所累,回帝京途中,屢遭攻擊。但未曾想到,刺客竟然敢夜闖嘉國公府行刺。驚了皇貴妃的駕,請皇貴妃降罪。”言罷離座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