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雨交集,貳心心念念後生的安危,聽了這話,就勢道:“便命他出去發言。”
雨細了些,春陽擺脫出雲層,灑下半斛光,將退思堂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退思堂鴉雀無聲,蘇晉道:“回大人,下官一身儘濕,恐將寒意帶進堂內,若叫各位大人感染了病氣,該是下官的罪惡了。”
方纔柳朝明對蘇晉嚴苛的態度,孫印德看在眼裡。
看柳朝明不語,孫印德又抬高聲音流露道:“大人有所不知,這蘇知事麵兒上瞧著像個明白人,皮郛裡裹了一身倔骨頭,臭脾氣擰得上天了,早幾年作妖獲咎了吏部,杖責八十棍還……”
孫印德撩袍往地上一跪,道:“遊街治安是由五城兵馬司賣力,當真有人肇事,那下官豈不要跟批示使大人要人?下官戔戔一府丞,批示使如何肯將人交給下官?”
蘇晉聽他滿嘴扯談,麵無神采地將門閂上,換了身淺青直裰,倉促洗了把臉,才又將門翻開,一邊冷聲道:“你上回誹謗皋言有個相好,成果那人是……”
春闈至今,仕子聚眾肇事共十五起。也曾有狀子遞到大理寺、都察院,狀告春闈主考裘閣老秉公舞弊。
蘇晉不言。
蘇晉頓了一下,隻好大些聲氣重新講起。
他的話冇頭冇尾,彷彿一副要科罪論罰的模樣。
蘇晉抬起眼皮,瞥了堂上一眼,柳朝明沉默寡言地坐在光影裡,方纔莫名的戾氣已散了很多,眉梢眼底流暴露一如既往的高深。
孫印德掐死楊知畏的心都有了,狀元遊街,眾百姓爭相競看,當真有人肇事,混在百姓裡頭,哪能那麼好抓?
蘇晉皺眉道:“眼下衙門還剩多少人?”
到底是做學問做慣了的人,翻起書來如老衲入定,直至外頭響起打門聲,蘇晉纔回過神來。
小吏朝孫印德一拱手,笑道:“孫大人,眼下天氣已晚,大人若實在有話,不如他日上都察院與柳大人細說。”
日出將明,風從天末吹來,西角矗立的碧竹彷彿染上一蓬清霜,女子原還在四下張望,循名譽來,看到蘇晉,呆了半日才問:“是……蘇公子?”
蘇晉道:“既然把人都帶走了,你如何還在?”
張石山麵色不虞:“堂堂京師衙門,連個知儀守禮,調劑坐鎮的人也找不出?”
蘇晉稱是。
他堂堂府尹出亡都避到宮裡頭去了,還將這苦差事甩給他?想得美。
蘇晉默了默道:“柳大人,下官一介墨客,連傷人都未曾,君子遠庖廚,寧見其生,不肯見其死,遑論取人道命,下官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