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膳以後蘇鳳錦便去睡了,因著她歇息的那間屋子側麵便是正街大道,後半夜時忽又下起了雪,模糊裡聞聲誰在唱戲,混著鐵甲兵戈的聲音,於暗沉飛雪的夜色裡格外入耳。
張紀全瞧著她狼狽的模樣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像當真是像,她年青的時候第一次喝燒刀子,也是你這般模樣,現在想來,已過了幾十年的風景了,這光陰倒真是快。”
那盒子一翻開便是濃香劈麵而來。蘇鳳錦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當即拿了碗筷坐在桌前開吃,扒了好幾飯見田七在一旁咽口水,便拉了他一塊兒。
畢竟是要去彆人家裡乾活的,身邊帶小我原也不太像話。
藥閣的最裡頭有無數麵櫃子,櫃子高入屋頂,每一麵櫃子上頭都寫有木牌子,蘇鳳錦一起走,白芷、白頭翁、長卿、雪見草等藥名一眼掃過,蘇鳳錦跟在張紀全的身後繞了大半天,瞧著這龐大的藥閣就似一個迷宮似的,也不知田七這孩子是如何打理的。
張紀全敲了敲他小腦袋:“就你曉事!去看著些,瞧著呆頭呆腦不知輕重的,彆將我的藥弄毀了。機警些,莫說了不該說的。”
於月光下亭旁確有一個小石屋模樣的東西,蘇鳳錦當時覺得是作他用的,未曾多想,可現在一看才發覺不大對勁兒,怎的瞧著同她孃親阿誰墓似的。
這般一忙便忙到了入夜,餓得頭暈目炫的,田七和提了飯食過來:“蘇姐姐,你瞧我一忙就給忙忘了, 這是將軍差人送來的吃食。”
張紀全還能唱戲?唱的那女音真真是透進了滄桑。
她披衣起家,卻見藥閣外的亭子裡頭亮著一盞燈,一人正身著戲袍手執摺扇低吟淺唱。
外頭田七跟著張紀全自暗道裡頭出來,一臉擔憂:“師父,戰將軍公開裡差我們做那麼多金瘡藥,莫不是又要有大動靜了?”
田七笑得陽光普通:“是,老爺。”
“那,他為甚麼要拒為人家瞧病?”蘇鳳錦裹著戰青城的狐裘大氅,那道暗黃色的身影在風雪裡舞動,酷寒的風雪裡有戲文在哭泣,那每一聲的低吟淺唱都好似一段被重新開啟的舊事,厚厚的灰塵撲而來,儘是苦澀的味道。
“三七……”
夜間的風雪落得大了些,劃一的腳步從大道穿行而過,蘇鳳錦內心模糊有些不安:“田七,外頭是如何了?如何金戈鐵馬的。”
“此處有藥共一萬七千餘種,金瘡藥的藥方在這,你自個兒看著抓,如果多了藥狠了,少了不達藥效,可不乾老夫的事。”張紀全扔了個方劑給她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