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紀全倒了杯酒笑了:“原是你,怎的不睡?金瘡藥都搗完了?”
蘇鳳錦抹了一把風拍過來的雪渣子,蜷作小小的一團:“真難喝,也就你喜好。”
“那,他為甚麼要拒為人家瞧病?”蘇鳳錦裹著戰青城的狐裘大氅,那道暗黃色的身影在風雪裡舞動,酷寒的風雪裡有戲文在哭泣,那每一聲的低吟淺唱都好似一段被重新開啟的舊事,厚厚的灰塵撲而來,儘是苦澀的味道。
張紀全眼眶熱了熱,似浸在夢中:“你來了?但是來接我?”
田七扯了扯蘇鳳錦的衣,低聲道:“蘇姐姐,你瞧見那藥圃邊阿誰鬥室子了嗎?”
蘇鳳錦微微瞪眼:“那位是張大人?”
蘇鳳錦點頭答允著,她來的時候便叮嚀了東屋的,誰也不準跟著她。
蘇鳳錦指了指鼎底下的火:“這個要燒嗎?”
長安城夏季的拂曉來得很晚,卯時已過天卻還是暗沉沉的,雪已經不下了,有的隻是吼怒的酷寒,長安城長街行人來去倉促,晨起賣菜的伕役也是恨不能將整張臉都埋進衣服裡頭,免得那冰刀子似的風颳得難受,好似整張臉都失了知覺普通。
田七緊了緊身上的衣袍,大雪紛飛裡那人倒是不唱了,提了一盞酒顫抖著來到那石屋子前坐下,飲一杯倒一杯的,蘇鳳錦默了默,終是回屋抱了件披風提了燈出去。
蘇鳳錦在爐子邊坐了一小會兒便和緩了,乾脆就去了那件大氅,張太醫排闥走了出去,手裡頭還拿著個東西在搗藥,見蘇鳳錦來了,將那東西塞進她手裡:“這兩日你去藥房裡頭搗金創藥,越多越好。”
這狐裘大氅披在蘇鳳錦的身上瞧著唱戲的似的,長得很,蘇鳳錦頭上戴著兔毛做的糰子護著耳朵,手裡頭還緊提著這件貴得要死的狐裘大氅,恐怕落了地沾了汙水。
蘇鳳錦坐在他身邊,取了那空杯子倒了杯酒,一口悶過以後便悔怨了:“這甚麼酒!如何這般辣,咳 還嗆人。”
張紀全點了點頭,背了個藥箱子出了門。
田七雖還小,卻打小跟在張紀全的身邊,他經曆的怕是不比蘇鳳錦要少的,加上府上多少會有些老一輩的下人談及舊事,田七坐在一旁越聽便越心疼這個言辭鋒利的張大夫。
田七心頭一跳:“嗨,那有甚麼呀,這長安城裡頭不是有巡防營嗎?見天的都是這麼巡查的,我們已經風俗了的,可都要聽著這聲音才睡得安穩呢。”
外頭田七跟著張紀全自暗道裡頭出來,一臉擔憂:“師父,戰將軍公開裡差我們做那麼多金瘡藥,莫不是又要有大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