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敖曹點頭道:“上頭的事誰也說不準,我們這些當差的,能過好一日且過好一日,最是舒坦。倘若心存那一絲‘今後要派上用處’的念想,也不知哪天掉了腦袋,豈不就成了黃粱一夢?”
那王姓少年當即道:“我正有此意。”說著,倒也不顧孟敖曹吹鬍子瞪眼,視他為無物也似,徑直走到桌邊找空位坐下。本來這一桌還能再坐兩人,但跟著他的那兩人並未落座,而是陪侍在側,非知識相,更加厚了楊招鳳對這少年的興趣。
楊招鳳見此景象,忙起家道:“老孟不成!”麵前這個少年雖說來源蹊蹺,但看他穿戴華貴雍容,身邊伴當又似侍從,觀之不是平凡人物。趙營目前初到棗陽,尚未摸透四周的情勢,趙當世平時誇大最多的就是“低調本分”四字,楊招鳳服膺在心,恐怕孟敖曹打動之下肇事上身。
孟敖曹回道:“十指尚且連心,況乎腦袋?你說這世上誰不怕掉腦袋的,我老孟現在就去幫他摘了。”說著又道,“我們美滿完成了差事,又有美酒相伴,我內心歡暢,可貴有此機遇痛飲不想寒傖了。這些酒肉,就權當我請。”轉對那店主,“聽明白了?”
那王姓少年青描淡寫說一句:“非也,我是襄陽人。”隨即端起酒碗深呷一口,繼而豎指讚道,“甘醇如飴,醺而不醉,公然是好酒!”
時已至四月中旬,趙營內軍改正緊鑼密鼓地停止,飛捷營與舊製相差無幾,又冇有多少兵馬更替,故而在各部分中是最早整備好的。二日前,韓袞給下號令,要孟敖曹與廉不信帶著些精乾弟兄去查探桐柏山一帶燒燬關隘的根基環境,為接下來設卡備防做籌辦。楊招鳳主動請纓也跟著去了。本日大抵任務完成,留著廉不信持續在那邊掃尾,他兩人則先回營。
孟敖曹頓時不樂,冷哼一氣,嚷道:“讓客人乾候,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儒洪村轄屬於鹿頭店,並不是一個大村,但其下轄的斑竹裡人丁卻比較稠密。這裡靠近大阜山南麓,多陡嶺少耕地、泥土瘠薄,務農之人未幾,因地處一個交通井道,常日中路過的旅人絡繹,因此大多裡民都挑選做一些小本買賣保持生存。
楊招鳳啞然發笑:“勇如孟哨官,也怕掉了腦袋?”
孟敖曹嘲笑道:“你看老爺是唸佛的模樣?”隨即大聲道,“豬肉來四斤、牛肉來四斤、活鴨宰兩隻、醃魚來兩尾!”他這一出口,給旁人聽到,無不投來駭怪的目光,看在他眼裡,甚是受用,就連那店主,也訕訕站在那邊,不敢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