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幾句話,又把西門慶的動機翻返來了。還是去叫了陳經濟來寫帖子與提刑所,教夏大人酷刑拷拶。又多送財物與提刑所上高低下,對來旺兒那廝用刑隻要重不要輕。
來旺兒走後,宋惠蓮頭不梳,臉不洗,黃著臉兒,裙腰不整,倒靸了鞋,隻是封閉房門抽泣,茶飯不吃。西門慶慌了,使了丫環仆婦再三進房安慰她,奉告她,不幾日便可放返來。惠蓮不信,使小廝來安兒送飯進監去,返來問他,說是衙門官一下兒也冇打,一兩日便來家,惠蓮方纔不哭了,每日隻是淡掃蛾眉,薄施脂粉,出來走動。
睡下冇多大一會,約是一更氣候,隻聽得後邊一片聲喊叫“趕賊”。惠蓮忙推來旺兒醒來。來旺兒酒還未醒,楞楞睜睜扒將起來,就去取床前防身哨棒,要出房門去後邊趕賊。
來興兒來家答覆西門慶,西門慶滿心歡樂,叮嚀家中小廝:“鋪蓋飯食,一概不準與他送去。夾打之事,休要對你們嫂子說。隻說衙門中一下兒也冇打他,監幾日便會放出來的。”
來旺跪在地下,說道:“小的聞聲有賊,出去捉賊,如何倒把小的拿住了?”
惠蓮再問。
中間站著的來興兒將地上拾起的刀子送了上去。西門慶見刀大怒,罵道:“眾生好度人難度,你這廝端的殺人賊!我見你杭州來家,辛苦一場,教你領三百兩銀子做買賣,如何夤夜出去要殺我?不然,拿這刀子做甚麼?取過來我看。”說著,向來興兒手上接過刀來燈下旁觀,是一把背厚刃薄紮尖刀,鋒霜般快。越加氣憤,喝令擺佈:“給我押到他房中,取我那三百兩銀子來。”眾小廝隨即押去。
月娘勸道:“孩兒,你起來,不消哭。你男人冇有極刑。賊能人,他吃了迷魂湯了!俺說話不入耳。”
惠蓮聽了,跪在月娘麵前抽泣。
西門慶晚夕返來,進了弓足房中,隻見弓足雲鬟不整,睡損香腮,哭得眼紅紅的,從速坐在床沿邊,問其以是。弓足便把來旺兒酒醉揚言殺主之事,訴說一遍,然後說道:“這但是好些人親聽親見。思惟起來,你背輿圖要他的老婆,他還背後要你家小娘子,你的皮靴兒冇歸正,那廝殺你便該當。可這事與我何乾?連我也要殺。天有遲早,人無後眼,隻怕暗遭他毒手。”
惠蓮禁止道:“不成!夜晚了,須看個動靜,你不成等閒去。”
來旺兒氣得半句話也答不上來,張口結舌。
“你休問我。”弓足說道,“隻問那上房裡的小玉便知了。這主子欺負我不是一遭兒了,說我當初怎的用藥擺殺男人,你娶了我來,虧他尋情麵援救出我性命來。幸虧奴還冇生一男半女,如果生下兒長下女,教這主子如許說:‘你家娘,當初在家不得地時,也虧我尋情麵,救了她性命。’這般說了,在你臉上也無光了。你便冇羞,我更成不得,要這命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