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九不知不覺便放下碗，聽得如癡如醉。

臊子調好，麪條也煮熟了，林淡緩慢撈上來分裝在九個碗裡，然後撒上薑末、蔥末、香菜末，讓小竹等人端走。

幾名壯漢本來隻是抱著嚐鮮的態度來的，直到瞥見這碗熟諳的不能再熟諳的故鄉麵，才暴露動容的神采。他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開吃，剛嘬一口，眼中便有潮意閃過。麪條薄而筋道，臊子又酸又辣，非常夠味，吃進肚子裡熱乎乎的，那些闊彆已久的鄉情、夜深人靜時想也不敢想的兒時回想，竟都齊齊在腦海中閃現，激起鄉愁的同時卻也消解了鄉愁。

這渡劫的不是彆人，恰是林淡。她修的乃是無極仙宗的無極道。正所謂道法三千，各有奇妙，這無極道恰是最難堪走的道途之一，講究“道法無窮，道心無垢，道體無慾”，隻要做到這三點，纔有能夠觸摸真正的大道。

“我隨便，你看著煮吧。”湯九跨進門，小竹幾個趕緊迎上去，幫他把桌椅擦潔淨。

“當然能夠，加一勺臊子多收一文錢。”林淡打趣道。

林淡溫聲道：“聽口音幾位大哥彷彿是陝北人，這臊子我給你們調成陝北口味如何？”

“那給我來一碗！”壯漢不再躊躇，立即走進店裡，心中竊喜道：管他素臊子還是葷臊子，隻要能吃出肉味就行。

“您又來了。”林淡笑著點頭，“您謬讚了，想吃甚麼口味的麵，我給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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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邊來的百越人特彆愛好沙蟹醬，不管做葷菜還是素菜，都愛放一點沙蟹汁調味，煮麪的時候也喜好用沙蟹醬、甜麪醬、豆瓣醬等物熬成臊子。林淡曾在西越待過幾月，做的是正宗的西越雜醬麪，風味腥中帶鮮，非常奇特。

香味還在發散，尋來的門客一批又一批，林淡會按照每位門客的要求來調劑口味，蜀州人便插手花椒、豆瓣醬等物，調成麻辣味；湖湘人就調成香辣味；另有酸辣味、蔥香味等等，有那不愛喝湯的就做成乾拌麪、油潑麵，各種口味應有儘有。

“陽春麪一文錢，臊子麵兩文錢，加碼臊子麵三文錢，鹵肉麵四文錢。我這裡另有白粥賣，一概兩文錢。”林淡緩緩說道。

“好香，給我加一點這類臊子行嗎。”湯九眼巴巴地看著林淡。

不過半晌工夫，店門口就站滿了人，瞥見那口咕咚咕咚冒著熱氣的鹵汁瓦罐，他們不由吞嚥口水，感受肚子裡的饞蟲開端造反。特彆湯九正唏哩呼嚕吃得痛快，滿頭的大漢和滿足的神采更加讓他們眼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