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同知字兒寫得比下屬好,然書法上觀賞卻又不如酈玉堂,且奉了下屬親家之命去權充個媒人,有閒事要辦,聽酈玉堂提示,方細細看來。看完便倒抽一口氣兒,兩眼一翻,幾乎昏了過來。他進士出身,讀書人,眼睛裡能看得起便少,值得崇拜少,蘇先生便是這此中之一。
六姐去九哥處,九哥端坐書桌前,麵前擺一張箋子,瞪著那箋子。六姐出去,九哥伸脫手去,當著六姐麵兒,安閒折一折,再折一折。六姐一皺鼻子,說了來意。九哥道:“六姐原知我尺寸。”
媒證名字,也要寫於婚書之上,與兩邊父親名字、後代名字一道,工緻書上,待事成,須往衙裡蓋印訖。九哥是宗室,除開這個,酈玉堂尚要修書一封,去京裡,使家中曉得,再往宗正處報備,待結婚,好將玉姐名字往玉牒裡添上。及十年一修玉牒時,重整入冊。
返來便使書童兒拿了一陌錢,去街上買個陀螺來。書童兒下巴險掉到地上:“9、九哥,要買陀螺做甚?”
卻說酈、洪兩家定了親,雖未曾立時籌劃婚禮,拿到天涯兒上說,也已是親家了。自此非止厚德巷裡,便是江州城內,也敬著洪家幾分,便是程家,提起來也隻要讚歎。都說這程老太公一雙慧眼,識得了洪謙,暢旺了程家。
九哥一麵應了,一麵說:“家父敬慕蘇先生,小婿敢請一見。”洪謙叫他呆坐著冇了脾氣,語頗恨恨:“去罷,使小我回你家裡說一聲兒。”九哥道:“是。”洪謙暗恨,這個白癡,豈不要悶著我玉姐?一抽袖子,叫來安兒引九哥去見蘇先生,自去尋玉姐。
蘇正!
那邊九哥正教多哥抽陀螺。他那日見過金哥,愛屋及烏,也看這小舅子極紮眼。九哥揣摩著他實不大懂女人,心頭娘子尚未揣摩透來,能如嶽母何?不如從小舅子動手,他小時候兒偶見乳母家孩子玩,心實神馳,偷偷兒玩了一回,又叫酈玉堂給禁了。現在想來,便是這陀螺了罷。
酈玉堂大喜:“是該去,也要與你嶽父、嶽母問安。”
因佛前結緣,卜測大吉,玉姐也算是舒心了,再冇想到夫婿合心了,這先生又叫她鬨心來了!
九哥亦隨父母來,悄悄兒將眼張望,卻未曾見著玉姐,反叫八哥戳他一指頭。玉姐實則簾內,隻待訂婚謄寫就,申氏將帶來定禮與了洪家,自將一雙金鳳簪與玉姐插上頭,纔是全了禮——卻不好叫他見著。
九哥也想笑來,卻不知為何,總怕笑得傻氣,叫玉姐不喜,更加憋著,終究忍不住,力笑一個來。玉姐卻一扭臉兒,走了。目睹才子芳蹤隱去,九哥心中欣然若失。忽聽蹬蹬之聲,倒是玉姐去而複返:“蘇先生愛吃雞腳,已斷了三天糧了,你明日再來便捎些兒來與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