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了秀才,洪謙心中不是不對勁,雖有蘇先生說舉人試分歧於秀才試,他也不甚放心上,自以不求頭名,胡亂混個榜倒是不難。哪知竟舉人試上折戟。雖上口上說不甚意,然這“勝負”二字,一旦說出來了,便不能不上心。
蘇先生卻一發不肯罷休:“這般怠惰,日上三竿猶不肯起,你要怎地?一次落第,便頹廢委靡,你誌氣叫狗吃了麼?”他這幾年混跡販子,頗學很多俚語,倘有幸複返京師再做禦史,不曉得又要有幾人遭殃了。
晃閒逛悠自榻上爬起,彼時入秋,氣候微涼,關門尚不覺,蘇先生排闥而入,外間冷氣一出去,洪謙復甦幾分。待室內濁氣散去少量,洪謙抽一抽鼻子,便聞到好久未曾聞過酸腐之氣――確是難聞。
秀英自去看顧金哥,金哥初學說話,秀英因他說話晚,總怕他笨,得閒便抱他來教。蘇先生眼風掃處,便見這一對父女立屋內,咳嗽一聲:“開端罷。”師生各歸其位。蘇先生先與玉姐講一篇功課,令自去抄誦。卻又不與洪謙說功課,隻命:“先將字重習來,不學會寫字,便休再入場。”
洪謙終是俗世打滾多年,不由動開端腦來:既不好打蘇先生,又不想聽蘇先生嘮叨,便隻要誠懇起家,清算整齊,大不了再悄悄認一個錯,方好叫蘇先生閉了鳥嘴。真是上了年紀心軟了,凡是再年青些兒,哪一個敢他麵前這般說教,不揍他個滿麵著花兒,也要不管不問獨自丟下這隻多嘴鳥兒。
蘇先生將眼一斜:“他這也算會寫字?”
卻說那頭秀英頭天便知洪謙宿書房內,知貳表情不好,也不敢非常來煩他,叮嚀捧硯抱床被兒與洪謙蓋了,一早又令袁媽媽灶不熄火,熬了魚片粥兒,等洪謙起來吃。一夙起來,洗臉時聽聞洪謙尚未起家,又叫燒好熱水等他起來好洗臉。不想等玉姐來過來吃早餐,洪謙還未到。
清算伏貼這些,氣候已涼。冬至日到,洪、程兩家複團湯圓,州府裡申氏卻令人送出餃子來。本來這申氏是南邊人,酈玉堂卻循著北方風俗,好這一日吃個餃子,申氏少不得依著他。
玉姐故意陪父親,每日便拿一小沙袋兒,也係腕上練習。秀英曉得了,急叫她解了來:“休要這般練,弄得兩條胳膊不普通粗細可怎生是好?”玉姐笑道:“每日家隻使一隻手兒用飯,也不見不同很大哩。”閒來無事,又使左手用飯,弄得秀英哭笑不得。
秀英皺眉道:“你小孩子家,哪知這些兒?不中老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