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道:“另有哩,現停了工,待爹中了秀才進了學,卻不好隻這處請人,卡著光陰,春季過後穀旦先擇了,到時候秋忙也過,恰好有閒人,人為也便宜,可修那頭房兒。開春兒便能住去。”又取曆書來,自家看了一看,指了一日,這看曆正六藝之“數”中,玉姐年幼,繁複者當然不會,這等看曆書倒是學過了。又使程福去約人談價。
蘇先生無法,隻得隨口道:“與我兩個素菜便罷,有豆腐乾兒來一碟,素酒來一壺,與我兩個盅兒、兩副箸兒。後半晌你們想也偶然讀書,便放半天假,我也得鬆鬆。”
又說:“明天與大師說這些話,晚餐加個肉菜,錢從賬上支。”看得程福與林老安人等麵麵相覷,欣喜萬分。
眾仆聽得驚奇,卻也歎服,暗道到底是家道不順,孩子早當家。一齊應下,玉姐道:“先小人後君子,話說開了,今後好相處哩,好過現說著好好好,今後翻臉無情做惡人。儘管做好了,我通情達理哩。廚下與賬上留下,且說剋日開消,撥錢買菜,往鋪子裡買夏衣。”
玉姐看了一眼蘇先生,與小茶兒主仆兩個方想起還這位老先生跟前呢!蘇先生卻非不通道理之人,縱要教誨玉姐慎重也不會挑這個時候兒,倒是體貼腸放了玉姐半天假,使她賠母親去。玉姐與蘇先生行個禮,蘇先生笑著把手兒一擺:“去罷!”
林老安人一拍桌子:“便是如許做!這是兩家大事,我也是嫁孫女兒哩,這份錢我要出一半兒。”
玉姐得令,早將該如何分撥調派之事想了又想,林老安人與秀英早就成心培養她,措置家務也不避她,還經常點撥,現在做來也似模似樣。
額上被秀英戳了一指,且笑罵:“油嘴兒小朋友。”也由著這兩人去了。自此林老安人便教玉姐如何買田置業,多麼樣為好,多麼樣是差,“可不敢止看這田,還要看周邊哩,輪作一片好,離水近上佳……”
世人忍笑道:“都聽姐兒。”
待玉姐生日過,程家又複閉門,洪謙還是讀書備考。玉姐悄悄問了蘇先生,蘇先生將眼一斜:“讀這些年書,是小我都能考中秀才哩。”此話不假,自來秀纔是易考,科考之書且不必全數會誦,能通三經便可。作文章也少,且不是與各處精英作比較,蘇先生眼中,考不中滿是笨伯!
蘇先生講課,總講些大事理,有了洪謙來聽,是如此。趕上個玉姐好揣摩,小孩子家也不知是怎生想,竟也“融會貫穿”了起來,無怪秀英惶恐了。待聽玉姐說這文縐縐言辭,猜也是蘇先生講課之故,隻想蘇先生那樣人,必不會傳授女子買田置地,想來又是玉姐自家首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