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跟著小喜到得秀英正房,見本地立著一高一矮母女兩個。那母親著土色衣衫、青灰裙子,一雙黑布鞋半隱裙下,頭髮梳得一絲穩定,止彆一根銀簪兒。那女孩兒8、九歲模樣兒,一身青布衣裙,垂著雙鬟,也是潔淨整齊。
小茶兒姓方,與袁媽媽兩個也是死了家主,叫主母發賣出來,這袁媽媽卻不是家主之婢妾,與丈夫一道家入耳使,不幸丈夫死了,她因整治得好湯水,便留於廚下,獨立拉扯女兒長大。待家主去了,世人皆知廚下有油水,主母之陪嫁欲謀此事,一力掇攛著將兩個賣將出來,很有些誣構之事。小茶兒與那人大鬨一場,雖掙回些顏麵,又叫主母說調皮留著必致家宅不寧。袁媽媽好說歹說,把積下一雙銀戒指、一對裹銀銅簪塞與薛婆子,終求薛婆子好相看,勿使骨肉分離。
彼時玉姐正彎弓搭箭。朵兒趁玉姐放出一箭,忙跑來道:“大姐兒,這回我聽得明白了。老安人與娘子說話哩,薛媽媽帶了孃兒倆來咱家,說要與咱家做工。我聽那薛媽媽說,阿誰娘子整治得好藥膳,埋頭廚下做飯與咱家娘子吃哩。她閨女叫個小茶兒,比我大些兒,買來放到我們這裡,與姐兒使哩。她娘說她也曉得廚下事。”
卻說程謙領了蘇先生之訓,與林老安人、秀英商討:“太公日,也因有個功名,行事才便利,現在家中不比往年,不若隻坐收租。我今閉門讀書,鄉間地步還依太公舊例,外間經紀買賣且要收攏收攏。倉棧、鋪子攏回本錢,自家也不運營,悉租將出去,淨得些房錢。”
玉姐一笑:“看不出來便看不出來,用著就曉得了。”
蘇先生麵色忽冷:“本來你先時不是正式?竟是玩鬨?人生世,讀書明理,再嚴厲不過,你也當作玩鬨?立於世,但有人問,我凡出口,便是當真,再無戲耍之語!”忽地起來負手而立,“你性子公然跳脫無狀!且去抄書!”當下勒令程謙將要考之書順次抄完,且放話“抄不完便不要了局了,縱考中了,這般放誕也是丟人,冇坑害了本身!”
蘇先生咳嗽一聲,看看程謙再看看玉姐,莫名對勁起來,不由自主把唇角一翹,對程謙道:“不特是地步諸事,另有你們家經紀謀生要辦理。你且把家中事措置安妥,返來埋頭讀書。書讀得好了,些許外務,不敷為慮。為人立事,當明何為底子。”
林老安人道:“偏你嘴利。”秀英把她兩個高低一看,道:“家守孝,你們這般穿倒也適宜。袁媽媽到廚下,小茶兒交與李媽媽領往大姐兒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