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街坊聽了皆歎,道是陸氏命不好,先是投錯胎,父母不慈,拿她與個白叟作填房;次是所遇非人,年青守寡;繼而是繼子不孝,攆她出門。是以街坊也漸看顧於她,也不甚計算她守孝,倒邀她走動一二。念郎也漸識街坊玩伴。
今後數日也如此過來,又有各家街坊有甚好物,也互通個有無。就連陸氏母子那邊,也有相贈。陸氏使個婆子拎一食盒茶果來:“我家娘子命我來,上覆娘子,守孝人家,不便走動。府上與果子極好吃,哥兒愛哩。咱家也有些果子,還請府上彆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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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下來,街坊也知這陸氏孃家貧寒,父親雖中了秀才,卻已死了,母親不得已將她嫁往遊家,卻拿聘禮為她兄弟娶妻造房讀書。現在還要希冀她補助一二。遊大戶一死,繼子便不肯空養這便宜舅家一家子,亦不肯讓這小兄弟念郎分薄了產業。為何?陸氏年青,遊大戶心疼她,世時於陸家多有幫襯,陸氏兄弟於街上遇著遊大戶兒子,且要擺一擺舅家譜。遊家眼裡,陸家就是一家叫花子,典了女兒來,遊家使女也是如此買將來——卻硬要做妻,遊大戶不知發甚麼昏,竟然也允了。
這念郎生得玉雪敬愛,陸氏又教他讀書識字,隻待再長一歲便送去塾中讀書。這念郎倒是老來子,其父時鐘愛非常,陸氏又止有此子,是疼惜,也是乳母丫頭捧大,又常傳聞自家是大師公子,每有一股傲氣來。
秀英能寫會算,卻不知如何教這位老翁。蘇先生以手加額:“娘子若不便利,將口訣寫與我也使得。”
念郎怒道:“她家冇兒子,她爹是倒插門兒,可不是絕戶?!我說實話來,偏你們美意!她一家子要絕香燈,冇人上墳,且受人欺哩,且要賠錢!”
玉姐兒道:“不是先生教我麼?”
繼而造桃板著戶,謂之仙木,便是所謂“總把桃換舊符”。
娥姐年長,曉得這不是好話,連啐幾口:“呸呸呸!你不學好!”拉著玉姐道,“我們一處玩去,不睬她。”
展眼年又至,程宅高低皆識蘇先生,唯蘇先生尚識不全程宅下人,餘者皆仍舊事。
年時,恰是荷包飽滿時,兩家都稱小富,並不準哥兒姐兒隨便上街,隻好家中玩。玉姐與月姐一月未見,各各非常馳念。月姐指著玉姐頸上佛珠笑道:“僧不僧,道不道,你帶它做甚,怪剌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