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公見外孫半子與曾外孫女兒一齊讀書,心中大喜,再不打攪蘇長貞。蘇先生大出一口氣,又忸捏不已:程老丈是美意啊!以此教誨起來便愈發用心。
玉姐把嘟著嘴一彎,笑了。闔家皆知蘇先生一出門兒就找不著了,又不能使繩兒拴了他走,是該多與些賞錢。林老安人既已出了錢,便不再管這事,男人事情,還是交與太公罷。又抱著玉姐,看著她寫字兒:“這是與你舅公家、這是與紀主簿家……”一一令玉姐寫上便條,以防混亂。
他卻不,蘇長貞上朝時候,夙起五鼓,天氣猶暗,甚都看不清,並無鮮事兒勾著他。他娘子是好天為他備一匹識途老馬,雨天為他備一頂誰路小轎,千萬叮囑了牽馬、抬轎兒:“不準聽他,下了朝,儘管把他領將返來。”
玉姐道:“就是方纔,老安人使我寫字條兒哩。”程秀英且氣且笑:“安然兒自去,多錢與你打酒吃,”返來擰著玉姐臉,“你先生又不是東西,怎能貼了條兒?”一語畢,又覺講錯,這東西與不是東西,便是學究一時半會兒也難分化得明白――隻得閉嘴,又恨恨戳了玉姐額頭一指。
蘇先生頸上到底冇繫個寫地點條兒,人也返來了,隻累得安然兒與明智兩個神采便如天下飄下來雪。他們兩個終是把蘇先生跟丟了一回,全賴蘇先生出門兒騎那頭老驢把蘇先生領回程家。
年既至,各家吃起團聚飯兒來,程老太公強拉蘇先生一同上桌:“我家人丁少哩,一道吃,熱烈些兒。”老安人便逗玉姐:“守歲不成睡了,守不到子時,老天爺不給你長一歲,你來年還是三歲。”
直到年前數日,家家備著年貨了,方纔放假。程謙往見各處管事,又與租了程家倉棧客商商討來年續租之事,複見欠租未能清還耕戶,實趕上天災*,便酌情免除一二,若因怠惰而無收成,便要收回田來不租與他種。蘇先生便閒了下來,與程老太公說要往街上看看去。
林老安人笑著拍桌:“你這是那裡學來?”
程老太公直擦汗:“我是真人,他為甚不識路,我亦不知。”
冷不防安然兒於門外道:“娘子,蘇先生要出門看景兒,太公叫取兩陌錢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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