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福垂手立於堂上，道：“這紀主簿家客籍是梧州府，夙來家貧，族內有經商致富族叔，見他讀書有成，把錢與他度日，這官兒也是那頭出錢替他活動，方下來得這般輕易。主簿娘子與族中不甚敦睦，蓋因族叔欲親上作親，把自家娘子孃家侄女許與主簿，他家娘子極是短長。”

經此一鬨，公婆也睡不安生了，白叟覺少，又遇此一事，不免嘮叨起來。老妻訓兒媳，裡恰是聽著，他亦知本日之事，倒不覺老妻有何不當之處。隻聽老妻唸叨著：“可惜哩，洪小管事一個好後生。程家也難堪，秀英多遲早生個哥兒就好了……”

程老太公道：“我也不坐轎兒，把頭驢來騎罷，叫安然兒、來安兒跟著。”眾皆稱是。

秀英聽了一笑。

程福方接了錢出去。

程謙想起昨日程老太公所言之事，忙道：“太公要出門，須雇頂肩輿來。”

訓夠了，做婆婆手裡捏著扇子敲著桌子道：“你男人醉了，還不與我服侍著去？你要把他丟與哪個？”

次日起來，秀英與程謙用罷早餐，且先不忙往外理事，往程老太公處，聽程福回事。程福先時受命密查紀主簿家動靜，昨夜又伴隨往紀家與，正可一處報與程老太公。

“或為他們家采買上人指路，或與他們家出門跑腿雜役同業，花上幾個錢，請上一碗茶，又或買幾塊糕。仆人家小事兒也就說了出來，再忠心仆人，提及諸如仆人姓氏、有幾個孩子、故鄉何方一類，也不會不說。再有那等口緊，連男主子偷看了一眼哪個使女，被女主子罰頂了一夜油燈都能說出來。”

鶯兒承諾一聲，自去衣櫥內尋二人衣裳，想一想，取了兩套半舊衣裳來。

這話倒是不好當著公婆麵說，隻本身房裡講。不料酒壯慫人膽，喝高了男人有甚顧忌，與娘子辯論起來，鬨得家中長輩也曉得了。於舅姑而言，老是後代重於兒媳，除非兒子犯了大錯，這也要怪一怪兒媳“看不好丈夫”。何況這等矯情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