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道:“當年裘後退位,周貴妃讓陸貴妃打理後宮,且自即將遇喬宮的用度降得比思喬宮低一等。每到年節,平陽公主的犒賞也比長姐義陽公主多。嫡庶之彆,早有定論,隻是太子未立,陛下便偏疼不肯立皇後。”
自昇平長公主嫁了,這兩年過得太快。天子忙於朝政和備戰,皇子公主們忙著讀書,宮中敦睦,承平無事。高顯已八歲半,天子拜了太子太傅傳授功課。高曜也已滿八歲,能背下整本《論語》了。後宮新主的冊封遣散了統統的揣測和流言。如許一名仁厚的皇後,想必無人不對勁,無人不推戴。
我笑道:“姑姑還記得……”
正自入迷,俄然聞聲錦素笑道:“姐姐來得早。”
我將信雙手奉上。昇平自沅芷的手中接過信,那一瞬的酸楚與等候令人動容。似有灼灼春意自她眼中突然迸發,六合間統統的生命力都凝集在指尖與信箋欲拒還迎的一觸中。但是她被騙了。北風囊括買賣吼怒而去,留下過分勃發的狼籍與衰頹。
昇平笑笑:“朱大人年紀還小,不會明白的。”
芳馨笑道:“女人又斑斕又嚴肅,不愧為女官之首。”
昇平冷哼一聲:“她還說甚麼?”
待高顯也去了東偏殿向皇後存候,錦素便拉了我的手道:“明天封姐姐又送了我幾支犀角狼毫,我寫著很好。就送姐姐兩支,轉頭讓丫頭送長寧宮去。”
我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有宮外來函,殿下也不肯見麼?”
芳馨道:“自十年夏季慎嬪退位以來,已有兩年半未曾踏足守坤宮了。”
我微微一笑:“死是極輕易的,即使殿下不在乎,也當曉得值不值得。自古男兒視身家性命、功名前程遠甚於身邊的女子。吳起殺妻,呂不韋與春申君獻姬[76],漢高祖丟棄老婆,漢武帝譴殺鉤弋夫人[77]……殿下若想聽,臣女這裡另有很多——”
桂旗拭淚道:“奴婢出宮時,朱大人還未滿十三歲,現在竟出落得這般模樣,真真奴婢是老了。”
昇平歎道:“隻要這些也已很好。多謝你。”
錦素與我一樣的打扮,小時候她比我略瘦。這兩年養尊處優,已與我身量相仿,一張臉也圓潤了很多。我笑道:“mm留著本身用吧。這兩年封女巡也送了你很多好東西,你儘往我這裡搬,若讓她曉得了,恐怕她不悅。”
我笑道:“這是有先例的。當年漢文帝從代國前去長安擔當帝位,也是先立了太子劉啟,再立劉啟的母親竇皇後的。而漢景帝劉啟立臨江王劉榮為太子後,遲遲不立劉榮之母栗妃為後,給了竇長主可乘之機,乃至太子被廢。現在庶宗子為皇嗣,中宮卻無子,卻也不失為製衡之策。要曉得周貴妃固然很有寵,母家倒是無人了。將來太子即位,在前朝要靠陸家的人。聖上雖不憚明說立寵,但是這些後事,卻也不能不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