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旗悄悄一拍額頭,笑道:“奴婢該死,竟忘了上茶。奴婢記得疇前大人最喜好碧螺春,現在還是喝這個?”
沅芷見我身後隻要紅芯一人,不由絕望:“殿下說了,誰也不見。”長公主與天子對峙,奴婢的性命便如在火上慢烤,在油中煎熬。沅芷天然盼著濟慈宮來人勸服長公主,而不是我如許一個無關緊急的女官。
昇平歎道:“隻要這些也已很好。多謝你。”
桂旗道:“不但奴婢記得,跑堂裡仍舊是桂枝管著,她也記得呢。請大人稍待。”說罷躬身退下。
昇平喝道:“彆說了!這些男人哪有真情?”
昇平笑笑:“朱大人年紀還小,不會明白的。”
沅芷道:“殿下,朱大人來了。”我忙上前施禮。
鏡中的童顏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慘白陰霾的麵孔。將筆挺的劍眉經心畫成和順含混的涵煙眉,以諱飾眼中偶爾的淩厲。雙頰略染胭脂,勉強不失少女的嬌柔甜美。唇角微揚,儘力作出欣然淺笑的神情。萬縷青絲挽成雙鬟,套上細細的柳葉金絲環。仍舊穿上象牙色暗藻紋長衫,繫上玉帶,手執一方象牙短笏。略略回身,從鏡中檢察穿著上的不當之處。
芳馨笑道:“倘若祁陽公主是個皇子,那……”
錦素笑道:“姐姐善畫,莫非就不消筆?”見我還要說,忙伸手止住我,“封姐姐的企圖我明白。姐姐警告我要謹慎與外臣來往,我也記得。三年前封姐姐送給我的銀絲龜紋硯,至今還收在庫房裡未曾用過呢。”
沅芷忙道:“奴婢再去叨教殿下。”斯須迴轉,“殿下有請。”說罷引我進了玉茗堂的西廂。隻見昇平長公主端坐在南窗邊,幾個宮人捧了銅盆沐巾、頭油梳櫛等物站在一旁,一個年長的宮人正在銅盆中浣手。
鹹平十五年四月初二,恰是我三年前入宮的日子。守坤宮摒絕春季已經太久,牡丹花搶先恐後次第盛開,急著用儘堆集三年的春意。姹紫嫣紅,恍若隔世。牡丹還是,人麵全非。
我微微一笑:“如此當恭喜姑姑。現在各宮的執事都有品銜,姑姑當居九品,也算苦儘甘來了。”說著屈膝行了一禮。
未幾時,沅芷又下樓道:“請朱大人將函件交給奴婢,殿下要看過了才決定見不見大人。”
昇平微微訝異:“這是誰教你如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