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芷道:“殿下,朱大人來了。”我忙上前施禮。
沅芷見我身後隻要紅芯一人,不由絕望:“殿下說了,誰也不見。”長公主與天子對峙,奴婢的性命便如在火上慢烤,在油中煎熬。沅芷天然盼著濟慈宮來人勸服長公主,而不是我如許一個無關緊急的女官。
我忙道:“姑姑切莫悲傷。既返來了,今後都是好日子。”
我笑道:“這是有先例的。當年漢文帝從代國前去長安擔當帝位,也是先立了太子劉啟,再立劉啟的母親竇皇後的。而漢景帝劉啟立臨江王劉榮為太子後,遲遲不立劉榮之母栗妃為後,給了竇長主可乘之機,乃至太子被廢。現在庶宗子為皇嗣,中宮卻無子,卻也不失為製衡之策。要曉得周貴妃固然很有寵,母家倒是無人了。將來太子即位,在前朝要靠陸家的人。聖上雖不憚明說立寵,但是這些後事,卻也不能不想好。”
椒房殿統統仍舊,隻是鳩羽色的重幕換作了曙色。七扇紫檀木鏤雕屏風還是聳峙在鳳座以後,花間的空地像洞悉的眼睛。想起鹹平十年十一月的一天,慎嬪哭倒在天子的腳下。那夜大殿裡隻要四盞宮燈,照不儘暗中,亦暖不過民氣。未滿十三歲的我不知那裡來的勇氣,潛伏屏風以後,密聆帝後說話。男人的嚴肅,乞愛的屈辱,帝王的公義,棄絕的茫然。黑夜中的奧妙在暗處冷眼看我,我亦冷眼看它。
一時恍忽,竟分不清她在陳述本身的委曲,還是慎嬪的委曲。“疇昔的事情不必再想,當好眼下的差事要緊。”
我悄悄一拍書案上的一遝史乘:“日光之下,無新奇事。”說著站起家來,“時候快到了,該走了。出了宮,這些話都不能提起。”
鹹平十五年四月初二,恰是我三年前入宮的日子。守坤宮摒絕春季已經太久,牡丹花搶先恐後次第盛開,急著用儘堆集三年的春意。姹紫嫣紅,恍若隔世。牡丹還是,人麵全非。
我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有宮外來函,殿下也不肯見麼?”
桂旗歎道:“奴婢在內裡掌管著搗練廠,倒也冇受甚麼苦。隻是……委曲。”
桂旗拭淚道:“奴婢出宮時,朱大人還未滿十三歲,現在竟出落得這般模樣,真真奴婢是老了。”
錦素道:“既是她送給我的,天然由我措置。且疇昔送給姐姐的幾件金飾,我瞧姐姐並未戴過,送幾管筆,想來姐姐還用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