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道:“是情信。信中說,哪怕天下人都說我錯了,要將我沉到井底,我也不改初誌,化為幽靈,也日夜為你憂思。”
一枚紅玉美人蕉悄悄垂在她襟前,光彩均勻,紋理周到,靜如赤焰,動若飛霞。“好輕易進宮一次,怎能不來瞧瞧舊時的姐妹?易珠無時無刻不念著姐姐。”說罷令陪侍的丫頭淑優捧上幾隻不大不小的禮盒,“這些是當下時新的金飾,我看倒還不俗,故此帶了些來,望姐姐笑納。”淑優躬身捧著禮盒,高舉過頂。
啟春道:“采薇自初三那日便被她爹爹關在家裡,故此纔沒到蘇府去。”
史易珠道:“陸貴妃新理內宮,見我們家客歲在南邊采買的緞子比前年為多,錢卻少花了,故此召進宮細心扣問。”
啟春雙眸微合,櫻唇緊閉,好一會兒方道:“如此我們不能冒然幫采薇送信,還是先看看這信中寫的是甚麼。”說罷將信壓平,慎重地放在小幾上。
史易珠道:“姐姐過謙。易珠出身皇商世家,論出身,自是微末姐姐百倍。更何況我還是姐姐的部下敗將,不敢言勇,更不敢言貴。”
“憶昔汴舟,碾墨為酒,賦景成詩,惓捲相酬。
我哭笑不得,待要反唇相譏,卻又不忍,隻得見禮告彆。忽聞得身後響起一聲抽泣,我心頭一酸,腳步一滯,卻畢竟冇有轉頭。小西嚇得一聲不吭,急趨勢前,幾乎撞在我身上。
仍舊從益園回宮。一到夏季,益園便顯得暗沉蕭瑟。池上浮冰叮咚作響,衰草地上是一線雕梁畫棟、金粉紅泥的遊廊。高牆以後,是守坤宮荒廢了的後花圃。抬頭隻見藍得刺目標天空,我不覺記念起那不應時宜的紫藤架子。想起春夏之交,我坐在花下讀書,看高曜玩耍,與錦素批評史易珠所贈的白玉墜裾,與天子縱論有為之道。連與乳母王氏的齟齬,都成了安靜而風趣的回想。
不一時若蘭奉上杏仁茶,錦素飲了一口,因嫌太甜又放下了:“姐姐說,陸貴妃會做皇後麼?”長空如洗,樹影寂寂。若蘭進退失據,呆了好一會兒,方撤去杏仁茶。
我微微一笑:“你如有朝一日又入了宮,我又當如何待你?”
史易珠施施然用帕子擦了擦手:“我雖是盼望重入宮闈,但有於錦素在,此事難協。或許此生都無緣再與姐姐如許的聰明人同事,倒不如傾慕訂交,如此閨閣當中,也不虛度。mm大膽說了幾句至心話,但望得姐姐幾分諒解。姐姐閒暇出宮時,還望來臨敝府,mm必當掃徑移花、煮酒烹茶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