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悄悄走到皇後寢殿的北窗下。窗冇有關嚴,室內的融融暖意自窗隙中劈麵而來,安眠香的安好香氛緩緩逸出。我心頭一鬆,看來皇後雖被囚禁,但並冇有在吃穿用度上遭到苛待,寢殿頂用的還是上好的銀炭。惠仙將一個湯婆子埋入龍鳳呈祥的錦被後,便走了出去。全部寢殿空無一人。我漸漸翻開北窗,率先翻了出來。
車舜英麵色大變,霍然起家,恨恨不語。我站在靈脩殿門口,覺得送客之意:“我說的都是好話,望車大人三思。”
我悄悄一嗅婢女,似是嗅到了故居的梨香:“可惜梨花隻在春季開,我和姐姐自過了年,便眼巴巴地看著梨樹,隻盼望它早些著花。現在在宮裡,一年四時自有花房送來新奇花朵,但是我盼著著花的表情,卻不見了。”
我重新握起筆,合目長歎,顫聲道:“隻怕我再無勇氣諫言。我實是個脆弱之人。”
芳馨笑道:“女人身處迷局當中,不免看不清楚。奴婢隻曉得太後是陛下的親孃,太後若開了口,陛下也不好違拗的。隻是太後向來不乾預後宮之事……”
未幾會兒,天完整黑了下來。我心不在焉地陪高曜寫了兩篇字,便藉口頭痛打發他歸去了。長街上冷風如刀,空無一人。此時巡夜的內侍正在西一街,模糊聞聲他敲響了一更。芳馨悄悄地將我和小錢送到長寧宮後院的西側門,出門二十步便是益園的東南角門。小錢往北望瞭望,便回身扛起梯子,一溜煙進了益園。芳馨還是不放心,我固然抱動手爐,她還是又塞了一荷包素炭給我。我兜起褐色大氅的風帽,快步穿過角門,藉著月光,隻見小錢已在南牆下架起了梯子。
不一時,巡夜的宮人鎖了五門。萬籟俱靜,偶有積雪掉落樹梢的輕響。我和小錢架起梯子,爬上牆頭,又將梯子抽起,放到牆的南麵。守坤宮後花圃的北牆下是兩排花房,梯子剛好夠長。
益園一片烏黑,最後一班巡夜要過一刻鐘纔來關園門。小錢鄙人看我攀著竹梯爬上了遊廊之頂,他本身也輕手重腳地爬上來,將梯子收了上來。我們兩人靠著南牆蜷在廊頂上。益園格外濕冷,幸虧冇有風。池邊小徑上,皇後最為鐘愛的紫藤架子已被拆掉,幾棵禿柳枝椏上的殘雪在月下瑩瑩有光。忽聽小錢在悄悄搓手,我忙將手爐往他懷中一塞。小錢不及推讓,隻得笑著接了。
回到靈脩殿,我脫去外袍。一身炎熱頓時化作盜汗從身材的每一個毛孔中沁出,膩膩的,濡濕了薄薄的中衣。我雙腿一軟,坐倒在書案前。芳馨忙跟了出去,問道:“女人自出了禦書房,麵色便很不好。聖上究竟問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