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錦素出了延秀宮便分離了,她向北迴了永和宮,我向東行。宮牆上儘是橘色光暈,頭頂一線黑沉沉的夜空,星光如女人烏髮上的銀針。已過子時,長街上少有宮人來往。聽了一夜的戲,本有些昏昏沉沉,被長街的冷風一吹,頓時醒了大半。
奉侍將廢的皇後與嫡子,還談何正六品的官位?但是聽聞女校可不必拘禁在內宮,心中亦起了欣羨之意。隻聽芳馨又道:“纔剛信親王世子離席的時候,要來與女人說話,見女人用心聽戲,他便冇有滋擾。”
天子已有七分醉意,自斟一杯,一飲而儘,又道:“你彆勸朕!你……陪著朕就好。”
我笑道:“姑姑不在娘娘身邊,怎的親身來了長寧宮?”
太後笑道:“若論柔桑的模樣與脾氣,將來嫁於我曜兒倒也很好。”
芳馨卻答非所問:“內阜院趁著送新榻來的工夫,將這個月靈脩殿的月銀用度一併送來了,奴婢纔剛在內裡盤點。聽內阜院一個熟悉的小內監說,他們剛纔去皇後宮裡送銀子,皇後為昨夜聖上與周貴妃在清冷殿坐了一宿的事情正活力。”
天子笑道:“明日不上早朝又如何?”
太後笑道:“信王世子是太祖的長孫,又是親王世子,身份高貴,天子要親身賜婚纔好。”
芳馨趕緊叫內裡的小丫頭出去奉侍漱口。我翻了個身,合目歎道:“周貴妃自幼便如此不凡,難怪聖寵不衰。”
芳馨道:“陛下當年大婚時昭告天下,若與周貴妃有子,那第二個皇子便要過繼給絕嗣的輔國公家,擔當輔國公的爵位。”
陽光透過竹簾,薄如刀裁,輕若羽紗。一如被冗長光陰滲入的舊事,細碎而溫情。我想起天子倚靠在周貴妃身上的背影,歎道:“到底是打出世時就在一起的情分。”
芳馨笑道:“女人很愛看戲,竟看到這會兒。”
天子讚道:“你倒不以貌取人,可貴。”又向林妃道,“侄兒很懂事理,依朕看,嫂嫂也實在不消操心勞累。他若自行看準了,朕便賜婚。最可貴是誌趣相投,脾氣相合,麵貌家世都在其次。”
高暘遠遠地看我一眼,道:“入宮的女巡,天然都是萬中無一的。據臣所知,四位女巡中,於大人與朱大人俱出身豪門,史大人出自商賈之家,並無父兄立於高堂廟廊。連皇後與兩位貴妃都不選那些老夫子們的令媛入宮,正申明她們確是無趣得很。”我聽了不覺好笑,四位女巡,明顯車舜英的父親在朝為官,他恰好略過。果見車舜英滿臉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