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論述的每一件事

六

她展開倦怠的眼睛，金魚勾引、暖和地升上來，它反覆地翻動，檸檬黃的鱗閃著光，透過玻璃，悄悄抓了一下她的心。她放下剪刀、信。剪開和未剪開的信在桌上已堆了一大遝，既未清算又未記錄，幾天來她乃至不再讀舊信。拍門聲不過是荒唐的循環，她假裝聽不見，一些藐小的陳跡表白，她走上了她一向躲開的殘暴前麵的那幾步台階，台階如此明白，她卻奇妙地躲開幾十年。笑容為她的臉註上更加殘損的註釋。幾十年來她第一次想看看本身的容顏。但是房間裡卻找不到一個鏡子，她隻能彎下腐朽的腰去拿洗臉的瓷盆，從廚房的水管接了半盆水，又倒了一些開水。

她聲音顫抖卻明白：“這不是如何說的題目，而是究竟。”

玻璃缸裡的水所剩無幾，張著嘴呼吸的魚是一個芳香的意味。她心慌氣促，點起了一支菸，但又按滅了。她們倆憑著外白渡橋欄望著黃浦江，她利誘地問：“你為甚麼要用筆名頒發呢，怕費事，還是開打趣？”她對那聲音搖點頭。冇有一種香氣能夠經得居處有的雨季，但香氣進入另一個身材，活下來就不一樣了。

《文學史料》本年四期刊出《餘虹平生新證據》一文：上海公安局檔案處應中國作協研討部所請，從彭飛的交代中找出以下質料供本刊頒發。彭飛同道束縛初在華東局鼓吹部擔負帶領事情，一九五三年受“潘楊案”連累入獄，一九六五年死於獄中。抗戰勝利時，彭飛在中共上海地下文委事情。彭飛坦白書此頁題為“關於餘虹”。

“那麼我外婆呢？”女孩天真但焦心腸問。

他原覺得這個老太太會持續給他的事情增加承擔：每天得退回一堆函件。他冇想到函件不但少了，並且幾近當即絕跡，再冇人寄郵件給這個連骨灰都無人存留的名字。

比如百合

“你……你猖獗！”她像一片薄紙飄落在椅子上。

女孩靠近她，手放在她彎縮一團的背上，腔調比先前更加和順，“五十年來這麼多人對你猖獗，你如何不朝他們生機？”

上海《文彙報》蒲月十七日報導：

《文學史料》主編伍複輝研討員按：耐久以來關於餘虹平生傳說頗多，均無左證。此文是迄今為止獨一確切質料，足堪器重。公安部分應文學界所請，有挑選地公佈四十年以上檔案質料，這也是第一次，令人奮發。《文學史料》編者冇法看到作協構造檔案，那邊奧妙更多。彭飛這份簡短之極的交代質料實為陳雯人被捕並接受冤獄三十年之久的直接啟事。陳於一九五三年因彭飛交代之連累，被捕入獄，三年後，因冇法科罪獲釋。未幾，一九五七年，因為對肅反不滿定為極右分子，再度入獄，押送青海勞改，一九六五年開釋。“文明大反動”中因餘虹漢奸嫌案再度收審，一九八二年再次因冇法科罪而開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