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女子有莫出外庭的古訓,然南渡以來,本朝民風日漸開放,良家女子也多有外出拜佛燒香的,伴夫出外遊曆的,隻略有避諱、不能招搖就是了。
街上各色人等來往不斷。也有那看中甚麼物事停下與那經紀還價還價的;也有那擺佈看得目不暇給被人撞了的;小娃兒在果子鋪前直流口水,小娘子們躲躲掩掩在綢緞鋪子裡磨嘰;也有那婆娘們提了采買之物從車前顛末,她們籃子裡裝了五綵線包的角粽或魚肉生果之物;火線有賣扁食1的,香蔥的味道衝進了車裡;乃至有那耍懸絲傀儡的,弄皮電影的,唱小曲兒的……。一應人間多少新奇事物,隻從那小小門簾一角一晃而過。
容娘微微一笑:“是家中長輩心疼,加上我資質平平,隻想將來不出醜罷了,想必各位姐妹家中亦請了教習。”
容娘隻覺守禮就是那堅固岩石,一口咬去,隻能崩壞牙齒。
容娘悄悄喊七哥,守平掀了簾子笑嘻嘻的看過來,容娘眼含謔意,一包包的將物事一一交與他,口中不忘交代,這是某位小娘子贈送,那又是某位小娘子贈送……。
臨走之際,張四娘竟也不露聲色的塞了樣物事給容娘,悄悄私語:“替我交與六郎。”
簾外六郎嘴角緩緩上揚。
容娘非常不測,忙凝神提筆寫來。
這位小娘子見容娘話雖未幾,卻也輕易靠近,竟將凳子挪近了些,笑嘻嘻問道:“容娘常日喜好做甚消遣?”
容娘眼睛閃了閃,如水波瀲灩,道:“些許學了幾個家常菜罷了。”
街麵愈發熱烈。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聲音一個賽一個的清脆。有那賣艾草菖蒲的,“艾草菖蒲呐,兩文一把!”
張氏與容娘皆驚詫。
卻聽容娘笑道:“我本不善女紅,不值一提。”
也有那賣果子的吟唱:“糖核桃蜜棗兒,杏乾梨脯哩……”
晚餐後,守禮按例要看容孃的書法。這些日子容娘跟著沈夫人,臨的是衛夫人的《名姬貼》,守禮是曉得的,但不知進益如何。
已訂婚的便臉現遺憾,未訂婚的都羞答答紅了臉。
一語驚醒夢中人!
容小娘子糾結好久的外出之行俄然實現,且不費吹灰之力。一時腦中糾結,隻要一個動機:卻本來那日六哥毫不推讓,他早知有本日!頓時一口細碎貝齒咬得緊緊的。
然容娘形色安然,竟讓人感覺如許也無不成。
容娘扁了嘴,順手打下簾子。快到徐府時,車簾外遞進一包物事來,容娘接過來一瞧,倒是那絹做的蜘蛛蟾蜍等五毒,模樣活潑,非常敬愛。容娘非常喜好,道:“多謝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