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孃的書院已經休學,竟日無事,不過摸一回書,練一回字,繡一回花。
容娘放動手中針線,喝住魏小三,又安撫了邱孝兒。
容娘心中鎮靜不已,又拿要回城的事逼迫八斤。
出兵,媾和,奪職……,這些話語,滿盈著烽火硝煙,異化著血腥膻味,如霹雷隆的雷聲,撞擊著容孃的耳,將她的心緊緊的揪住,不得呼吸。她的麵前閃現出一張麵孔,頎長的眼睛,老是笑得彎彎的,追逐在她的身後,脆脆的喊“容娘,容娘,等等我!”
幾人如聞好天轟隆,俱驚在當場。
邱孝兒放聲大哭。“嗚嗚嗚……,又不是我說的,莊上人都再說,你憑甚打我。嗚……。”
衛大娘冷靜將施禮翻開,重新歸置。
那景象,讓民氣酸不已。
容娘率先醒過神來,吃緊問道:“大郎出了何事,為何被關?”
八斤抽泣著答道:“小的並不知情。”
小雪紛繁,更加下得緊了,密密的雪花掠過光禿禿的桃枝,又輕飄飄的墜了下來,轉眼即逝。桃樹底下一蓬枯草,攏了一窩雪,雞蛋大小,便如一顆遭母雞忘記的蛋,孤零零的。
“我……我並無做錯事情,為何……要如此對我!”容娘死死的揪住衛大孃的衣衿,臉上淚水殘虐,哀痛欲絕。
八斤頭垂得更低了些,小聲答道:“並未曾回。”
乳孃心誹謗痛不已,她抱緊容娘,將她的腦袋攬進本身的懷中,不斷安撫。
容娘板滯的眼睛動了動,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我要回家,我要守著娘。”
到了中午,恰是用飯時分,大門外卻響起了車軲轤的聲音。容娘心中一跳,不由看向小環。小環欣喜,正待去瞧個究竟,春杏卻早已打了簾子出去了。
八斤傻了眼,不想容娘如此剛硬,目睹容娘出了門,小環兩個也不反對,竟跟著往大門外頭而去。他呆了一回,俄然大聲喊道:“是大郎,大郎被關起來了!”話畢,倒是熱淚滾滾而下,嚎啕大哭。
半晌,院子裡響起腳步聲,小環打了簾子,出去的恰是八斤。
容娘聽到八斤說添了小侄兒小侄女,心中歡樂非常,然上麵這句卻又讓她不知所措,如墜深淵。她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心中冰冷一片。她忽地憶起流亡時節,與乳孃困在山洞中的景象,溫飽交集,彼時心中惶惑,不知大千天下,那邊能夠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