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打趣邱孝兒道:“莊上人說甚了?如果說的混賬話,你可不準瞎跟著說。”
小雪紛繁,更加下得緊了,密密的雪花掠過光禿禿的桃枝,又輕飄飄的墜了下來,轉眼即逝。桃樹底下一蓬枯草,攏了一窩雪,雞蛋大小,便如一顆遭母雞忘記的蛋,孤零零的。
八斤咬了咬牙,狠心道:“小娘子,老夫人說了,若無她的答應,小娘子不得回府哩。”
容孃的表情垂垂平複。那日三娘臨走,死死抱住容娘,哭得昏天公開,不肯拜彆。她官人倒是個把持得住她的,寥寥數語,便叫三娘子放開了容娘。
八斤抽泣著答道:“小的並不知情。”
衛大娘從背麵趕來,見此景象,一把將容娘抱住,哭泣道:“容娘,乳孃在此,你要去那邊啊?”
然八斤似是領了囑托,大嘴禁閉,鐵了心不開口。
臘月二十四,晴和,曬被。
小環不解,忙問道:“如何是你來了,接小娘子的婆子呢?”
乳孃心誹謗痛不已,她抱緊容娘,將她的腦袋攬進本身的懷中,不斷安撫。
半晌,院子裡響起腳步聲,小環打了簾子,出去的恰是八斤。
容娘畢竟不過是一個年方十三的小娘子,雖人生盤曲,付與她承刻苦痛的堅固和啞忍。然自張家事情、徐府被禁,世事的盤曲變幻,民氣的龐大難測,一重重,一幕幕,如黑壓壓的烏雲,厚厚的,以令人堵塞的、不容順從的態勢,沉沉壓來。
他現在倒是老成了很多,規端方矩,也不再隨時裂開他那張大嘴。
容娘一震,兩隻烏黑的眼睛漸漸潮濕,剔透的淚珠溢位,順頰而下。她初時還隻是冷靜的流眼淚,漸漸的變成抽泣,到最後竟然放聲痛哭。
八斤也不急著答覆,他畢恭畢敬的行了禮,垂首稟道:“小的是來給小娘子送年貨的,因府中新添了小郎君和小娘子,照顧不及,夫人便叫容娘子放心在莊上過年。”
容娘在窗前看了一迴雪,感覺身上空蕩蕩的,有些寒意,便叫小環關上窗戶,轉頭去案上練字。然容娘內心虛得短長,手上有力,一筆一劃便落不到實處,丟臉的緊。容娘擲了筆,拾起針線,將內心頭那份虛空密密實實的縫進了每一朵花,每一片葉,每一條經緯。
小兒們日日來往不斷,連莊上那些農戶們也來給教員拜節。容娘辦理精力,穿了新衣,一一訪問。
容孃的書院已經休學,竟日無事,不過摸一回書,練一回字,繡一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