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霽問:“比我還要凶？”

“兄弟你方纔返來，故而不知。近幾日閻王爺功德將近，正要迎娶隻狐狸，整日耽於酒色，哪偶然候理睬案子。”

淨霖側首，說:“你這般體味千鈺？”

“他隻是吞下墊腹。”淨霖說，“找到能吃之物後再將亡魂與閻王一併吐出來。”

“雖說不快意之事十有八九，但仍有一件是滿心暢快。為這一件，苦也甘心。”

“不是死了麼？”吠羅吐著草枝，“性命譜上寫得清楚，是個短折鬼。彆憂心，我還能活上幾千年，能同你白頭到老，可比凡人更偶然候。”

說罷鬼差滿足回身拜彆，淨霖多望他一眼，見他氣度不凡，竟有些不像淺顯鬼差。

“存亡已於關卡前告終，淺顯人走到這裡，已經死了。再往前走半個時候, 便是離津口。”淨霖用手肘向後輕撞他一下, “你陽氣外漏了。”

蒼霽摸著喉結考慮道:“一口氣能吞掉離津四萬三千隻亡魂，此人原身是甚麼？竟有這般大的胃口。”

蒼霽和淨霖相對一眼，異口同聲:“狐狸？”

倆人言語間，蒼霽忽見十餘隻鬼差扛著大紅轎輦騰空踏鎖鏈，正在疾步渡忘川。他驀地精力起來，拉著淨霖。

“老兄才從上邊返來嗎？聞這味道，該是京都萬福齋的鹵牛肉！”他遲疑道，“我願價出雙倍，老兄可否割愛？”

此岸花波浪濤搖擺，隻見一方城池占有迷霧紅芒間。河道中通貫徹全城，舟船並列車馬，各色燈籠繁複吊掛，覆蓋在千萬亡魂頭頂，如同銀河浩大。臨河樓閣掛著珠玉小簾，聽得琵琶錚錚隨水流。販子亡魂如潮湧動，那能渡魂前去閻王殿的小舟窄之又窄，兩列鬼差臂盛名帖，叫一個走一個。但是此處已屯積數萬亡魂，遵循這般的速率，叫上五百年也叫不完。

渡口遊魂排生長龍，唱名的鬼差嗓子乾澀，退下來舀了碗水喝。他方坐下，便嗅得濃烈肉香，轉頭見不遠處的攤上坐著兩人，此中一個翻開油紙，鹵肉油花攤在桌麵，引得半條街的亡魂都露了貪吃鬼臉，隻是害怕此中一人鬼差打扮不敢上前討要。

鬼域路鋪此岸花, 石板蜿蜒於蔥蘢紅浪間。此處天光暗淡, 迷霧叢疊, 聽得見鬼差自中渡各地趕赴返來的鎖鏈“嘩啦”聲。無數戴著桎梏的亡魂沿路遊走，哭聲幽咽，似如淅瀝濕雨普通纏覆在耳畔。花間疊築瞭望塔，每十步便設一鬼將保衛，鎖鏈重重牽涉成網, 讓步入此路的亡魂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