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綸燙度不退, 含混道:“不必惶恐。”
楚綸咳聲,樂言攙著他,他以帕拭血,對淨霖說:“我與曦景,雖相隔甚遠,卻情同手足。我們既無夙怨,也無肮臟。我為何關鍵他?”
“神君法力無邊,何必難堪我們。”楚綸越咳越烈,在樂言的拍撫中看向淨霖,愴然道,“我不過是撿得了一條命,卻仍然是個病秧子,既不敢也冇法捉弄神君。”
他二人抬步上梯, 見梯口燈籠濺雨沾濕, 正滴答著水珠。淨霖繞欄回身, 與蒼霽一前一後到了楚綸門前。
他得知左清晝冤死獄中,談起時淚眼婆娑,談過了便規複如常。他與左清晝甚麼友情?是他親口說的情同手足,手足死了,凡人哪有如許共同至恰到好處的才氣。見他對答如流,雖無辯白的神采,卻話裡話外將本身摘得乾清乾淨。就算淨霖冒昧轉開話題,他也能安閒謹慎地得體作答。
正聽屋頂掉下個石子,滾砸出一串碎音,終究融在一尾笑聲裡。
蒼霽卻將茶杯一擲,坐在桌上遙看樂言,說:“放你一馬?你是救了心上人,卻叫那狐狸痛不欲生。”
“我死在天嘉十二年。”他沉鬱地說,“秋時。”
樂言略顯雀躍,又極快地變作委靡。他昂首貼著兩人交握的手,說:“可我內心忐忑,總感覺不妙。”
按事理,固然楚綸有舉薦之勞,可拜在劉承德門下的倒是左清晝。師生交誼還不如瞭解之誼,如何也說不疇昔。
楚綸並非如樂言所言,孤苦伶仃,死在小舟之上。相反,他命譜間記錄,他本該於十二年考中探花,與左清晝一同登入翰林,在秋時佳宴上因大膽切諫惹怒天子,被抄押下獄,舊疾加身,不日便死了。
“因為殺人的是你。”淨霖側眸,“是劉承德,是天子,是那背後更加莫測的人,卻唯獨不是他。他不過是偶爾得知,偶然促使。”
“他的酒後胡言你也信。”蒼霽磕著杯沿,得意其樂,“你們二人竟比預猜中的還要靠近。”
楚綸與淨霖目光相對,他掩著口,慢聲說:“……幾年前劉大人見我貧寒,筆多用至禿杆才肯作罷,便順手贈了我一支,恰是樂言。”
“性命譜存亡稀有,救一個,便定要死一個。我也是被逼無法纔出此下策,可我絕非蓄意暗害左清晝。”樂言說,“我願一命抵一命。”
淨霖沉默不答,看他哭得雙目通紅,楚綸咳聲不止。比起第一次見,楚綸病氣已深切骨髓,若非樂言改命那一茬,隻怕他早該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