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高澄精力奮發,毫無沉淪地大步往高唐觀而去。
“天然是為傾國傾城而來。”高澄也半真半假地笑道。“長安儘在姑父手中,阿誰大行台南陽王不過是個座上傀儡,我行何事、見何人,姑父莫非還會不曉得嗎?”高澄話說的輕巧,可宇文泰如何能聽不出來這話裡狐疑頗重。讓人不能不想到前日被刺的事。
元玉英感覺倦怠極了,在半夢半醒之間幾番掙紮就是不能完整地醒來。俄然感覺一隻手撫上她的額頭和臉頰,觸感粗糙卻暖和又輕柔。這類輕柔感受是一種極其謹慎,但是又能感受獲得一種心疼。她終究被喚起了認識。
高澄話說的明白入骨,宇文泰也不辯駁,沉默答應了高澄的話。也慢飲了一觥,方纔笑道,“關中已在吾手中,澄弟心機如何?欲奪之耶?”一頓,又笑道,“澄弟領銜廟堂之上,豈不知君子之危在蕭牆以內嗎?”宇文泰如此明白露骨地承認,恐怕也隻要麵對高澄一人時纔會有。
明君在與匈奴單於的膠葛中遠去,直到消逝。
既便是心已飛回洛陽,但長安也總有沉淪之處。
聽了宇文泰的話,高澄似是被提示了,隻感覺後肩背上的傷口模糊作痛。比起疆場上的傷來,他此次受的傷也不能算是重傷了。按醫家之言,重傷在身是毫不成喝酒的,隻是對於從小見慣了刀光劍影的鮮卑男人來講,必不肯以此為戒。
安步穿行於連廊中,便已經聽到雲夢台那邊傳來樂聲。降落、柔婉、纏綿,讓他想起在建康和蕭瓊琚第一次見麵時的景象。模糊隻記得是一樣的音樂,一如這小我般似誇姣卻恍惚。更讓他的影象深切入骨的是羊舜華抵在貳心口的冰冷的劍。
“眾花正色滿上林。舒芳耀綠垂輕陰。連手躞蹀舞春情。舞春情,臨歲腴。中人望,獨踟躇。”
是時候回洛陽了。
東風漠漠,楊花柳絮如雪,催動離愁彆緒。
先揚後抑,在秋色滿園中的一心等候和躲藏心中的胡想與高興畢竟還是變成了泡影。最後隻剩下獨立一人,癡望遙不成及的遠方。
黃金麵具以後的南朝公主消逝在梨花叢中。
內裡的喧鬨聲大了些,宇文泰站起家,一邊道,“我出去看看,你好好歇息。”說著便掀了床帳,但是又愣住了,背影對著元玉英道,“公主想多了。你是我老婆,我豈有不在乎你的事理。既然我是你夫君,必為你遮風擋雨,不肯你如此承重,耗操心神。殿下便儘管靜養,待子出世就是了。”說完便走了出去,放下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