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曦初露中,天井裡儘是淩晨特有的氣味和太陽未升起的清冷。宇文泰剛走出來便聽到一個明朗的聲音,“姑父好早,如此吃緊出迎,是怕吵醒了長公主嗎?”一眼便看到如玉樹臨風般的高澄已經走到麵前。
是時候回洛陽了。
歌聲從昂揚到低鬱,當高澄穿過連廊已經走到雲夢台不遠處時,麵前鮮明一亮。雲夢台下,幾日不見,烏黑的梨花盛放如雲,在朝雲驛的一角連天蔽日。梨花下隻要一個柔弱的綠衣人,就是梁國的溧陽公主蕭瓊琚,隻是她以黃金麵具遮麵,不知其意。
高澄回身向著高唐觀走去。步入連廊,漸漸地一步一步地走。他已經偶然留在長安,此時滿內心想的都是洛陽。長安已成定局,而洛陽的朝堂之上雖無刀劍之爭卻驚險更勝於長安。
“難以相就的事無妨遠觀,何必強求?來日方長,不該拘泥於此時。”高澄很快便神采天然。
宇文泰卻並不解釋,隻唇角微微而翹,似是不屑於為本身辯白。兩小我在竹林中的石桌邊坐下,都不說話,看著仆人端上酒來,又躬身而退。高澄豪飲一巨觥,綠寶石般的眼睛盯著宇文泰笑道,“姑父家裡竟藏著如此好酒,真讓澄弟不敢小瞧。”
宇文泰卻涓滴冇有重視到南喬,儘管大步上前,從地上抱起元玉英,一邊往堂內走去一邊在身後拋下一句,“出去奉侍殿下歇息。”
太陽漸漸升起,日光透過竹林的間隙灑入,本來的暗淡垂垂淡去,變成了一種激烈陽光下溫馨的和順。宇文泰也舉觥一飲而儘,看著高澄淡然一笑道,“澄弟如此得美人傾慕,竟不顧遠途迢迢前來相就,也讓我不敢小瞧。”
“澄弟?”宇文泰驚喚道。旋既笑道,“澄弟更早乎,又是來找我對飲嗎?”他揮了揮手,那些跟著高澄湧出去,不敢攔著高澄可又極其難怕被他懲罰的仆人們便退了下去。
不知多久以後,高澄俄然發明,雲夢台下隻剩下他一人。梨花花瓣飄落一地,彷彿甚麼都冇有產生過。他斑斕如綠寶石的眼睛瞭望雲夢台,門窗緊閉如同無人。這就是告彆了,統統乘風而來,統統又隨性而去。貳內心有種感受,這彷彿不是一次簡樸的告彆,而像是一種清清楚楚的豆割。他又彷彿是獲得了某種表示,隻是這類表示過分恍惚,讓他一時難明其真意。
他止步於一個不遠也不近的間隔,肅立而觀舞,心中卻無波瀾起伏。撫心自問,如果他是元帝,是否會不顧統統地留住明君?而故事裡的元帝是否在明君拜彆後悔怨過?是否因為痛失所愛也鬱鬱而終?每一個獨向遠方的傍晚,天各一方的人是否都有過悔不當初的得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