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敞亮、刺眼的陽光照在大丞相府。房簷屋角的長串冰棱在陽光中垂垂熔化,水滴此起彼伏地打落地上,彷彿正在吹奏一支歡暢的樂曲。泥土上覆蓋的本來一層厚厚的雪也正在漸漸熔化,泥土的清爽氣味分散開來。另有雪下那一層極淺、極淡的嫩嫩的黃綠色,也彷彿急於要申明甚麼似的。
元修抱緊了高常君,就彷彿恐怕此時就是分離一刻。如果他真是大魏天子,如果他真的能夠呼風喚雨,他甘心調換此時現在的永久不逝。
高澄薄嗔道,“我是府裡的郎主,情願去哪兒就去哪兒。”他走過來,“讓你學學世子妃的端方,如何還這麼和我說話?”
高常君內心痛得將近堵塞,忽如被冰水滲入,又忽而似烈火油煎。她忍不住抬開端來看著元修,喉頭哽哽,淚如泉下,無聲而泣。
阿孌彷彿很難堪,躊躇著要不要說。
崔季舒現在正在那間高澄與人議政的屋子裡候著。屋子裡暖意融融,崔季舒卻不知是體胖怕熱,還是春信已至、時令已變的原因,頗感覺煩躁。正內心焦急,聽到排闥的聲音。抬眼便看到高澄出去。忙迎上來叫了一聲,“世子”。
高澄不由分辯打橫抱起元仲華向屋子裡走去,“你不肯見我也罷,也不必這麼不在乎本身。”他的語氣裡儘是不在乎,彷彿既便元仲華真的不肯定見到他,他也無所謂。
元修抬頭閉目,淚流不止。終究,他再次俯身,極和順地將高常君從地上扶起來。兩小我淚眼雙雙相望,卻誰都不說話。或者真的是已經無話可說。很久,元修低下頭,輕柔地用雙唇觸碰高常君的頭髮、額頭、臉頰……
拂曉,化雪的時候,氣候格外清冷,而氛圍裡倒是甜甜的清爽。大丞相府現在的郎主高澄正在院子裡舞劍。他隻穿戴極薄的一件紅色袴褶,竟是以而帶上幾分儒雅的氣質。而頭髮束得很隨便,略有些歪邪,如許偏在那幾分儒雅中又摻入了彆的幾分放浪不羈。
一縷如有若無的笛聲傳來,就在不遠的處所。王氏遁名譽去,隻要重重高牆,深深院落,甚麼都看不到。而世子高澄仍然興趣不減地在舞劍,他底子冇聽到笛聲。王氏內心暗想,定是世子妃在吹笛。因為笛聲是從世子疇前大婚時居住的院落裡傳來的。她很少能見到世子妃,隻看到她年紀尚幼,曉得她是魏室公主。世子妃足不出戶,世子也甚少去看望她,彷彿並不如何將她放在心上。
元仲華負氣想抽回本技藝,但還是被高澄緊緊地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