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涯方纔有第一絲魚肚白暴露來的時候，月影模糊、繁星尚在。大丞相高歡是府裡醒得最早的一小我。在這黑夜與拂曉瓜代的時候，他信步遊走在偌大的渤海王府裡。當他走到後園的時候，非常敏感地聽到了淩厲至極的颯颯剛風。

清商舞曲動聽心魄，琵琶、琴、瑟相協而奏。高澄俄然感覺恍忽了，麵前若隱若現浮起南梁公主蕭瓊琚鼓琴時的模樣，曲聲委宛，一樣動聽。恍忽間麵前儘是清麗、冷傲的衣袂、裙裾飄舞，又似是羊舜華時而冷若冰霜地擒他，時而又是以命相救。

高澄心內歎了口氣。

侯景聽到這兒方始精力一震，走上一步，看著高澄低語道，“世子所言極是。如果世子肯許以好處，不怕侯莫陳悅除不了賀拔嶽。”

“剛則易折。”貳內心暗自策劃的也隻能是以儘父親之責，儘儘力幫兒子打掃停滯。

“將軍如何在此獨坐？”

高澄俄然發明馮翊公主元仲華正立於門口不遠處看著他，忙走了疇昔，問道，“如何在這裡？下官正要遣人去請公主。”

宇文泰平身，看了看與他劈麵而立的元玉英，長身玉立，極儘妍美端莊之態，不由得又道，“公主厚恩黑獺銘記於心，是黑獺委曲了公主。”

高歡隻冷靜肅立，冇動也冇說話。他半生兵馬，此時不消細問就能看得出來兒子已是身在朝堂、心胸天下。他如日之方將高升，熾風正勁，但他已不是阿誰隻知滿懷勇力的少年，胸中城府、腹中山川無一不讓高歡感知此中的大氣澎湃。高歡樂則喜矣，卻又在內心無端升起一絲隱憂。

宇文泰忙大步走到榻邊，行一常禮，“下官拜見長公主。”

侯景正入迷時俄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轉頭一瞧，本來是高澄，從速站起來笑道：“侍中如何也出來了？”

“黑獺……黑獺……”元玉英彷彿很喜好這個名字，吵嘴噙笑地唸了兩遍，又偏了頭含著笑細心看宇文泰，暴露小後代之態，與剛纔阿誰矜持有度、端莊大氣的長公主判若兩人。

堂下歌舞，堂上飛盞，侯景隻感覺都與本身無關，他早就出來在院子一側環廊裡坐著，好落得個坐壁上觀。

舞姬見高澄回身而去也目中憾憾非常不樂。

宇文泰被她看得麵上竟然微微躥紅，有點不天然地問，“公主看甚麼？”

兀地一下臉上有點痛，感覺那紅色紗帛實在地拂在臉上，驀地醒來，本來竟是一舞姬在跳白紵舞。輕雲薄霧般衣衫，素淨如花般容顏，長袖飄飛來往，而雲霧中的人卻時而翩若驚鴻，時而彷彿遊龍。迅疾時體迅飛鳧、飄忽若神；溫馨處淩波微步、羅襪生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