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談，笑談。”高歡一飲而儘，他表示侯景歸位。誰都曉得他與老婆婁氏也是磨難伉儷，不離不棄。“卿有子，我亦有子，隻是我之子不似卿之子馴良。年紀漸長，也隻能由著他了。”

堂內歌舞昇平，席上肥甘厚膩。鼓瑟吹笙間座上佳賓觥籌交叉。席前一舞者是孫騰府內舞姬，看年紀尚幼，端倪間模糊竟似平原公主元明月的模樣。

高澄逡巡很久立足昂首看這宮苑的圍牆。白牆青瓦無甚特彆，但是牆高數丈，周到隔斷了宮禁表裡。高澄解下佩劍順手扔於地上，又脫下身上寬身大袖的外套也扔在地上，暴露內裡穿的紅色袴褶。這下真是渾身輕鬆。

“誰言生離久，適意與君彆。衣上芳猶在，握裡書未滅。腰中雙綺帶，夢為同心結。常恐所思露，瑤華未忍折。”

“你不是梁國人，你是從北邊來的。”操琴的女郎倒是極暖和，說話聲音輕柔坦直。但她隻昂首看了高澄一眼便很必定地下告終論。

走了一段，笛聲忽止，但是麵前豁然一亮。穿過一帶疏林密草，前麵一灣淺溪。月光下溪水澄徹，連溪底的鵝卵石都看得清楚。樂律聲止，一下子溫馨下來。仔諦聽，聽獲得溪水流過的叮咚聲，偶爾還伴隨一兩聲蟲唱。

“賤名阿惠。”高澄不睬崔季舒。“我並無彆意，隻欲知汝名諱。”

高澄自嘲般一笑道，“平生初次輸於女子，幸甚，幸甚。”

琴聲止了，女郎也不再吟詩，她仍然高高安坐於台榭之上，清楚地看著麵前的統統。

“過來。”高澄一邊喊崔季舒一邊踏著牆頭向那棵樹疾走而去。腳下健步如飛卻穩妥無虞。

同泰寺本在一座山坡上。依緩坡層層遞進，最高處再忽而擢高，就是藥師佛塔。從佛塔今後是同泰寺後身圍牆，出了圍牆便不再是同泰寺界地。自同泰寺後身再層層而下，下了山不遠處便是黑龍湖。

“公子，我上不去。”這下崔季舒急了。他曉得憑本身的那點技藝真的上不了這麼高的牆。

司馬子如則彷彿很欣喜。

小步急趨追了好久，崔季舒纔跟上高澄。一邊叫道，“世子，你的傷處要不要緊？”一邊忍不住停下來喘氣。崔季舒身形偏胖，又不像高澄出入軍旅，動輒撻伐，技藝敏捷。

冇想到高澄顧念這麼深，崔季舒無話可說。

穿戴中衣，崔季舒沿樹攀附，非常笨拙。

高澄看清楚了操琴的女子。她斑斕到極致，如同霧中月、煙中柳，和他的間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又似遠似近。她溫馨澹泊地坐在那兒，而吸引他的恰是這類溫馨。彷彿隻要在她身邊就闊彆塵囂，把俗世的妄念都拋得乾清乾淨。他向來冇有過這類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