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白叟恰是西北軍左都督諸葛恭,即便是蕭皇打天下時,他也算得上資格最老的那一小撥人。當年蕭煜隻要幾千人馬,林寒還是跟在姐夫身後的幫閒,他就已經是千夫長,若不是本身格式有限,未能立下太大功勞,以他的資格早就該像徐林那般封異姓王了。
曾有大儒言道,有天子親軍之稱的中軍是霸道,俗稱為西北軍的前軍是霸道,現在王朝內的軍伍之爭實在就是持續了千百年仍舊爭議不休的王霸之爭。
諸葛恭不是酷烈之人,但入鄉順俗,執掌西北軍以後也不得不可酷烈之事,正如這座西北都督府,從裡到外透漏著一股子劍戟森然之氣,即便是炎炎隆冬,亦是讓人涼徹心底。
藍玉俄然輕聲道:“過幾天你寫個摺子遞上去,我讓內閣籌辦票擬。”
諸葛恭這個曾經經曆過當年各處烽火的老將長長撥出一口氣,在這個方纔出伏的氣候裡,彷彿有些畏寒,低聲道:“現在承平亂世,不說平常百姓和廟堂公卿,就是很多披堅執銳的將軍也未曾見過真正波瀾壯闊的大戰、惡戰、死戰,江南和南疆那邊還好,但是西北這邊不一樣!這裡毗鄰草原,如果草原雄師成心南下,這裡就是最火線。”
藍玉伸手握住諸葛恭那已經儘是白叟斑的手掌,怔怔不語。
“提及來真是有些年初冇有見到藍先生了。”躺在床上的白叟說話有些吃力,停頓喘氣了一會兒才持續說道:“前次見藍先生還是在承平三年,二十年疇昔了,藍先生還是老模樣。”
藍玉最後就是以智囊的身份幫手蕭皇,為顯尊敬,當時的將領們便以先生稱之,時至本日,一些老輩人還是保持了這個稱呼。
藍玉緩緩行於其間,身後的五位右都督亦步亦趨跟從。
藍玉走到床前,輕聲道:“我還是老模樣,你倒是垂老邁矣了。”
諸葛恭咳嗽了幾聲,有氣有力地說道:“老了就老了,當年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現在已經冇剩下幾個,多數督徐林第一個走了,緊接著又出了承平十九年那檔子亂事,閩行和韓雄也跟著去了,改過皇即位今後,蕭公魚、張海9、衛煌、孫建功這些投降過來的故鄉夥們也一個接一個地冇了,最可惜的還是徐琰,病逝的時候還不到六十歲。說句俗氣的話,能像我活這麼長的,至心冇有幾個,比起那些早早去了的老兄弟,我已經是夠本了。”
藍玉隻是點了點頭,卻冇有開口。
諸葛恭轉頭看了眼這位位極人臣的老瞭解,緩聲道:“我這一輩子,值得牽掛的東西未幾,兒孫自有兒孫福,不去說他,獨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西北軍了。本日與藍先生說這些肺腑之言,也是想著讓藍先生把好這最後一關,莫要讓西北軍所托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