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幾聲，招財叩響門上的銅環。

李大伯向長工們交代了幾句，帶著李綺節主仆一起出了李家村。

李大伯刮一下李綺節的鼻子，笑道：“腐乳黴壞了，再黴一缸就是，你去了能頂甚麼用？你阿爺和大郎就要返來了，等他們返來，你們一起回縣裡，那才便宜呢！“

李綺節讓寶珠買了幾枚筍肉饅頭和金銀酥，用油紙包了，一股腦塞到招財懷裡：“你去胭脂街探聽一下小黃鸝住在哪兒，彆走西街，咱家的鋪子在那邊。“

其彆人互望一眼，各自嘲笑不語，婦人還不自知。

翌日一大早，李綺節在一聲響似一聲的雞鳴中翻開被窩，起床梳洗，用牙粉漱過口，讓寶珠調了一大碗桂花藕粉，幾口吃完。趁周氏帶著劉婆子和寶鵲在灶房捕魚糕，回房換上一件蘋婆綠寬袖大襟杭羅直身，挽起長髮，紮了個平常小髻，手執一柄繪庭前芙蓉的粽竹摺扇，帶著寶珠，悄悄溜到大門前。

伯侄倆坐船到了渡口，招財把毛驢趕下船，李大伯跨到毛驢背上，鞭繩指指招財：“跟著三娘進城去，你記著了，三娘到那裡，你就到那裡，彆讓縣裡那幫混人衝撞到三娘。“

寶珠對著紅燈籠啐了一口。

李綺節慢悠悠吃完碗裡的餛飩，喝了兩口清湯，才起家往西街的方向走：她怕李大伯發明本身，儘量避開西街，楊天保那小子倒是渾身是膽，竟然敢把小黃鸝安設在李家的鋪子四周！

招財和寶珠一起上東張西望，恐怕李大伯俄然從哪個角落裡跳出來，三人繞開李家鋪子，從巷子進了巷子，數到左手邊第五間，黑油門上公然貼著兩張門神，門前還糊了一副紅紙春聯，掛著兩隻紅燈籠。

一個穿藍布罩衣、頭包花布巾的婆子走來應門，看李綺節模樣漂亮，穿戴麵子，手上的摺扇吊著一塊晶瑩剔透的蠟子扇墜，身邊另有兩個仆人跟著，一副大族公子做派，不敢怠慢，帶笑道：“小郎君找誰？“

婦人急得直頓腳，懇求身邊的佳耦人幫腔。

李綺節不依，用力兒搖李大伯的胳膊：“花娘子但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門徒，門徒有難，做師父的，哪能推三阻四呢？大伯如果不放心，讓招財跟著我一起進城，寶珠也跟著去，我就去花家貨棧轉轉，晌午就能回的！“

沿河岸邊三三兩兩綴著幾個頭戴布巾的婦人，一邊捶洗衣裳，一邊大聲談笑。

李綺節搖著竹骨摺扇，一腳踩在門檻上，把縣裡那些浪蕩公子的紈絝模樣學了個十成十：“楊天保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