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鳳緩緩站起，將琵琶悄悄橫放於凳上，哈腰朝世人道了個福，低聲說道：“玉鳳彈得不好，請諸位多擔待些。”

玉鳳越彈越快，越彈越對勁，時而左手持琴，時而右手持琴，時而《十麵埋伏》，時而《霸王卸甲》，隻將世人看得目炫狼籍，應接不暇。

玉鳳不看世人，微停了一會兒，又緩緩彈將起來。看她右手，或撥、或挑、或勾、或撚，各式技法，真是得心應手。此時樂聲倒是一片清平，如潮流乍停，明月初升，幾人便聽了出來，本來是耳熟能詳的《春江花月夜》。隻是開首那一段緩慢輪指較原曲更加激昂，潮流也不知大了多少倍，也更磨練指法。

張楊與鳳棲皆為世家後輩，各種琴瑟琵琶亦是見過很多，見到此等極品琵琶，心中大驚。李鳳棲起家問道：“玉鳳，此琵琶那邊得來？”

張揚問道：“李女人最後所奏但是全軍奏凱、諸將爭功與得勝回營三章？”

玉鳳此時又是猛的一停，世人迷惑，再次舉頭一看，竟是擺佈互換，改由右手持琴，左手撫弦，曲子也從《十麵埋伏》變成了《霸王卸甲》。這兩支曲子演的都是楚漢兩軍垓下決鬥的景象，一樣是采取章回式佈局，但立意分歧。《十麵埋伏》的配角是劉邦，以是樂曲高亢激昂、氣勢澎湃；而《霸王卸甲》的配角是項羽，以是樂曲沉悶悲壯。

玉鳳這套曲子中融會了三支琵琶名曲，楊雲自是聞所未聞，隻感覺這琵琶聲中有景有物，有人有事，另有浩繁起承轉合，說不出的妙。

得勝凱樂奏過，琵琶又垂垂有了嬉笑怒罵之音，想是劉邦正在論功行賞，各路將士正在爭奪功績。

玉鳳躊躇半晌，雙手將琵琶遞上案來，張揚謹慎接了，拿在手中撫玩，讚歎不已。觀畢，又雙手複還，說道：“現時琵琶為四弦，此琴為五絃，所言不虛，確為唐製珍品橫彈琵琶。請李女人彈奏一曲，讓吾等聽聽這五絃橫彈琵琶的精美。”

玉鳳左手彈將起來，竟是涓滴不弱於右手。曲子略過了前麵的營鼓、升賬、點將幾章，直接進入‘垓下鏖戰’。此時玉鳳左手撥若風雨，樂聲如銀瓶迸裂，水漿激灑而出。隻聞鐵騎突突之聲、戰馬嘶鳴之聲、刀槍相擊之聲不斷於耳。

李玉鳳抱了琵琶，於凳上坐定，竟是一掃頹態，目光灼灼，容光抖擻，不知是琴增人色還是人增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