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兒子墮入蒼茫而深思,萬曆也不睬他,自顧自的往前走,朱由校兄弟拉拉父王的衣袖,才復甦過來,忙趕了上去。萬曆看了他一眼,問道:“說說你的體味。”朱常洛回道:“若不問他們目標是否精確,手腕確切有些不純,和嘴裡說得不一樣。”萬曆點點頭,說道:“朕不在了,你就是天子,天子用人須先觀人,而觀人就是觀心,如何觀心,搶先觀行。你現在看明白了他們的行,便能夠再看他們的心。”朱常洛第一次聽到父皇談及讓本身繼位,不由非常鎮靜和惶恐,內心七上八下亂個不斷。
萬曆吐了口氣,平複了情感,說道:“他們說沈重乃是小人、奸佞,太子和皇孫此時有何體味?”朱常洛多年被大孔教誨,所學所想已是定型,可此時聽得父皇用心教誨,得曉真相,不由心亂如麻,一時不能答覆。朱由校卻道:“皇爺爺剛纔說得甚麼賦稅商稅的,孫兒聽不明白,不過他們找上門去欺負沈重,說人家不是百姓,卻說不出事理;說人家卑賤,卻違了亞聖的話;特彆是欺侮人家母親是娼妓,身份卑賤,可沈重說得對,若不是他們能為皇爺爺管理好天下,誰會賣兒賣女,他們還自予風騷,去青樓廝混,還說人家卑賤,真是偽君子和小人,那沈重罵得實在利落。”
王皇後、鄭貴妃、劉昭妃、周端妃、順妃,另有李德嬪以下眾位嬪妃,擠在一起哭天抹淚,時而悲歎,時而點評,時而辯論,如春秋戰國普通,縱橫聯絡,分分合合,一會兒遠交近攻,一會兒攻守聯盟,一會兒拆分組合,一會兒又一同拍掌大笑,嘴裡再不是宮廷內鬥,而是滿場的寶玉和金陵十二釵,吵得萬曆天子皺眉苦笑,卻不肯拜彆,感受著如同家人般的溫馨。萬曆俄然瞅見一貫反麵的王皇後和鄭貴妃竟然結合起來,為寶玉合適黛玉還是寶釵的爭端與一眾嬪妃豪情辯論,嘴角不由暴露一絲詭異的笑容,竟是全神灌輸聽得津津有味,偶爾忍不住插了一嘴,就被後妃們不耐煩地鄙夷著頂了歸去,把昔日尊著怕著搶著的天子甩在了一邊。
萬曆麵色寂然,對著朱常洛狠狠說道:“賦稅被他們拿走了大頭,他們卻一個個道貌岸然、為民請命,明天免稅,明天施助,後天逼朕收回礦監,不讓朕與江南百姓爭利,逼朕將內帑還戶部。你信不信,如果如了他們的願,朝廷連現在的賦稅都包管不了,朕如何評定內鬨,遠征朝鮮,掃滅遼東,朕的內帑大半都給了邊軍發餉,如果連這個都冇了,大明朝如何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