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時,黃包車就在一處兩層閣樓前停穩,柳雁歡下車的當口,聞聲裡頭傳來一陣陣絲竹之聲。
“寶玉......哭靈?”
“對呀,歡兒,統統角兒裡,你不是最喜好他唱的《寶玉哭靈》麼,說是他能哭到你內心兒上。”
柳雁歡冷靜地看著鏡中芸笙,的的確確生了一副好邊幅。在世人的目光裡,長得醜的瞎搗拾就是東施效顰,長得俊的一個蹙眉那是閉月羞花。芸笙就屬於後者,他笑起來夠甜也夠媚,哪怕賦性作得毀天滅地,也是敬愛的。
陳桂芳衝柳雁歡笑得一派慈愛:“聽金猊說,歡兒病了一場,不太記得疇前的事了?”
洗淨後,柳雁歡挑了件月紅色長衫,穿上身時讓人感覺麵前一亮,很有種脫胎換骨的架式。
“我找芸笙。”柳雁歡四下打量著,往跑堂手裡塞了小半袋銅板兒。
“芸笙?”本來不言語的柳雁歡,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總算有了一絲反應。
芸笙的背影非常清臒,還帶著幾分女子的婀娜,這會子工夫他一麵擦著臉上的脂粉,一麵啐道:“阿誰賴痞子,也不看看本身的死形樣,還腆著臉摸我的手!”
故事的狗血程度,讓柳雁歡在燒著銀絲炭的屋子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鏡中的少年唇紅齒白,明眸善睞,眉眼間與當代的柳雁歡有幾分類似,氣質卻又截然分歧。
柳雁歡就像被人朝著天靈蓋敲了一錘似的,一把抓住陳桂芳的手:“母親,那芸笙現在那邊?”
柳雁歡瞅著陳桂芳,也不言語,好半晌才沉默地點點頭。
“歡兒醒了,讓母親瞧瞧。”
他領著柳雁歡,掀了背景的簾子,往裡頭一指。
柳雁歡不著陳跡地皺了皺眉,陳桂芳用的熏香,味兒實在太霸道,過分濃烈的香氣,熏得人頭昏腦漲。
“他呀。”陳桂芳眼波一轉,唇角微彎,“你臥病在床後,他就被老爺攆出府去了,這會子該回梨園了吧。”
“就你最常去的阿誰,‘朋來’梨園子。”
隻可惜現在是夏季,不要說精油如許的豪侈品,外頭滿是枯枝雪堆,怕是連半朵花都見不著。
待人退下後,柳雁歡才支棱起家子,拿起八仙桌上的黃銅鏡。
陳桂芳在床沿坐下,一伸手將柳雁歡攬到懷中,頓時嚎開了:“我命苦的兒啊,都是母親的錯,母親就不該攛掇著你將芸笙領回家來,我瞧著那孩子是個聰明的,你又鐘情於他,原想著讓他來府中唱曲兒哄你歡暢,誰曾想......”話未說完,哭聲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