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老爺，大少爺在都城玩野了，一看就是胡吃海喝，不然如何會大半年破鈔了百十塊大洋，可夠我買一堆金飾的了。”若惜寒酸帶諷地說，扳動手指頭，彷彿短了這些錢，讓她過得無金飾可戴。

“三爺，山藥都去皮洗淨了，糖我買的是上等的川糖，鱸魚是今早從江裡打撈上來的，刀魚選的是上好的早刀，最合大少爺的口味了。”吳媽在廚房裡隔著油煙直冒的灶台迴應道。

“讀書？”陳伯川白了一眼說，“你但是風景的哩！”

陳伯川扭頭就走，並不睬會，在若惜看來，這是大少爺得寵的前兆。她用心高挑了喉嚨，駭怪道：“呦，去過都城就是不一樣，大少爺成了洋人了。”

但是陳伯川不言一語，他回身號召陳三，陳三忙過來攙扶著，送他進了內房，今晚陳伯川到鳳巧的房裡睡下了。

陳伯川用心“嗯”了一聲，清了清喉嚨。

雪花把空中薄薄地覆擋住，但另有一片空缺，是陳沐崧站立的處所，雪落在他的頭頂和雙肩上，他也懶怠去揩拭。

仆人在大門外的石獅子上掛起了兩盞紅燈籠，在風中搖擺的燭火，撲剌剌直響。

“我……我在勤奮讀書呀。”陳沐崧期呐呐艾地答道。

鳳巧孤零零立在人群最後，三十多歲的她，徐娘半老，早已經落空了合作的機遇，她一向就是馴良得讓人過意不去，微微點頭含笑，是含笑，也是憨笑。

馬車垂垂近了，已經從夜幕裡探出頭來。家下人興興頭頭地忙活著，把門口騰挪出一大片空位來。雪卻飄零了下來，把燈籠光罩住了，看得不甚清楚。

惠芬使了個眼色，丫環杏兒挑起泛黃的竹簾，消逝在了堂房內的黑幕中。

“大太太！”陳三瞥見陳家的大太太惠芬打起簾子，在抱廈下停頓著，手裡不斷地轉動著紫檀木念珠。

陳伯川艱钜地咳嗽了幾聲，吐了一口濃痰，他的老病根這幾年愈發嚴峻，有幾次多虧了名醫曹蔭甫的幾劑方藥，才緩過勁兒來。可本年固然他一向服用寶貴的膏方，卻不見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