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俱擺上,一個朱漆穿衣鏡,兩套高腳座椅,一張八仙桌,一個案台)
玥茹:巧,巧。呦,真快呀,你都四十了。你爹可還好?
朱小福(把東西放下):你照顧了我們家幾輩子,我過來瞧瞧您,還不是應當的?
(朱小福下台,把騎著的自行車停放好,靛藍色中山裝,時髦的大背頭,手裡拎著一盒馬蹄酥和一提長涇燒餅,一副奸滑相)
孫祥桐(歡暢地合不攏嘴):我們這麼小的土坯屋子,可擺不下這麼大的傢俱,你瞧,叫我們往那裡擱呀。
(四十年物換星移,滄桑變遷。孫家早就搬出了之前的舊宅,在朝陽關外的一處陋室中居住,孫祥桐老病纏身,拄著柺杖坐在破敝的板凳上,一旁是新報紙,鼻梁上架著老花鏡,缺了一條鏡腿,用灰布綁著,耷拉在耳朵上。他瞧累了報紙,抬眼超遠處望望,也不知望得是甚麼。)
孫祥桐(手扶著柺杖,冇有起家,鄙夷地瞧著玥茹):太陽還式微山,你著甚麼急。你說這時勢呀,(彈了彈手上的報紙)人也看不清楚。搞了多少年的公私合營,轉眼又要搞甚麼大包乾,股分製,這不是和當初舊上海的十裡洋場普通無二了嗎?我們家的綢緞莊,如何不見得還給我們,用一堆糧票給抵當了。
玥茹(拍了拍孫祥桐的後背,指了指他屁股下):去去,把板凳給我,進屋子用飯去。皇上不急寺人急,搞得你當國度主席一樣,每天瞎操心。當時不是你家人丁多,這麼多嗷嗷待哺,買賣又不好做,你賣給誰去,民國的苛捐冗賦你還冇受夠呢?當年地裡一年租子錢,不敷他們塞牙縫的。熬到體味放,你還在這裡多嘴,再多嘴,讓你飯也吃不成。
玥茹:你還彆不平,照理說,當年我也應當揭你老底,讓當局好好地清算你一番。
玥茹(聞聲天井裡有聲響,忙出來,揩乾了手上的水):小福,你這麼客氣做甚麼,來來來,快坐下,讓我瞅瞅,你本年?
朱小福(笑嘻嘻地):孫老爺,我給您存候了。
朱小福(一臉木然地站在當中介,不知如何是好):老爺,太太,我此次來,是因為曉得二老的家裡,好久不添置產業了,我就去華西村的傢俱廠買了點貨,給二老添置添置。一來呢,算是替我爹給老爺賠不是,二來呢,也是我的一番孝心,但願你們不要推讓。(號召外邊人出去)
孫祥桐:好!好!
孫祥桐:哼!匹夫匹婦的見地,“鳥獸不成與同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