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我承諾一聲退出，大廳裡變得一片死寂，大家麵如紙白！四阿哥用碗蓋撥著茶葉，瞟了一眼世人，問道：“另有哪位還不起，請說。”

四阿哥謙讓了一下，也就不再謙遜，待安設好了，他又接著說道：“在坐諸位都是讀書人，我講的那些事理彷彿是有些班門弄斧了。但爺想，殺人償命，負債還錢，此乃千古通理。有人說我霸道、厚利，實話實說，這是逼出來的。既然霸道不遵，就得實施霸道；既然道義不可，短長隨之亦何嘗不成！”

尤明堂聽了，把木杌子拉得離王鴻緒遠了一點，咬著牙笑道：“離你遠點，隻怕還少聞一點臭氣！如果我也有個皇阿哥撐腰，隻怕比你還硬氣！你那點子道學氣，還是到東廁裡去放——彆覺得你是翰林出身，我還點過探花呢！要不是犯了明珠的諱，我得用哪隻眼瞧你這二甲第四名呢？”

四阿哥說道：“這倒奇了！爺仰仗券索國債，有甚麼不公道？既然當初不借也可，你何不學王鴻緒？”

“是嘛！”遠處也有人大聲道，“我要出學差，我也不借銀子！”

世人看了看木然癡坐的吳佳謨，誰還敢再觸四阿哥的黴頭，一時相對無語，竟像一群啞巴，甚麼樣兒的全有。

吳佳謨朝上一拱手，說道：“四爺，這個模樣逼債，門生讀書兩車半，冇見前朝有過，這還叫做‘成全麵子’，我實不能解！”

“吳佳謨，你發的甚麼牢騷？”四阿哥曉得，鎮不住這位，戶部清理立時就要泡湯，遂嘲笑道，“爺叫你帶頭，是成全你的麵子！何至於就傾家蕩產了？僅你紅果園一處宅院，兩萬銀子賣不賣？”

看得出來，四阿哥是動了很多腦筋，這番說辭雖是不文不白，侃侃而談，卻句句擲地有聲，太子聽得非常打動。

尤明堂格格一笑，雙膝一盤打火點著煙濃濃吐了一口，說道：“少安毋躁！阿哥裡頭也有冇乞貸的！看來這世道，借了錢說話就不硬氣。這麼著，我這會子就還，如何？”

清理虧空積欠嚴詔一下，第二日，四阿哥一大早就到了戶部。先宣諭旨，因原戶部尚書被罷免，而新任的戶部侍郎施世綸尚在來京途中，四阿哥總覽戶部，他規訂戶部官員每日到衙門定在卯時正刻，不得遲誤。午間一概在衙就餐，夜間值宿職員一概在簽押房等待；統統外省來的公事案牘、代轉奏摺、條陳，要隨即呈送四阿哥本人閱處，不準過夜。凡有軍國大事，隨到隨稟，不但便利，並且敏捷。幾條章程一下，疲塌慣了的戶部各司，氛圍立時嚴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