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衣俊顏恰是朱燾,他聽得此言,眉頭一皺,隨後揮袍而行,邊行邊道:“我興已至,乃六合之賜,豈待王公至焉!”
朱燾眉頭一跳,拍掌大讚:“妙哉,第一句便如此奪魂,願聞下文!”
獎飾之人叫庾亮,字元規,建威將軍庾琛之子,南渡江東剛滿兩個月。因郭璞為他占卜,說他有福分籠身,今後定有一場極貴,他便與郭璞交好。本日天還未亮,他們便已來到這山顛,擺案作畫,以待王公。
言罷,他回身,踏著木屐,揮著風袖,雙眼平視火線,直步行至飛石之末。站定,徐風頃刻作疾,裂得渾身白袍如旗而展。負手而立於危崖之邊,冠帶飄飄,極目極視北方。北方之地,烽火四起,雖不成目睹,卻一一呈於心海。
一大早,等候已久的世家後輩們,紛繁束髮結冠、整衣飄帶。三三兩兩的坐著牛車,行出各大森門府第,前去新亭。
侍從奇道:“郎君,王公還未至,為何此時便要作詩?”
朱紫驚問擺佈:“此乃何人之子?”
朱燾的侍從問道:“郎君,你不是說我們本日不上山,隻在這山下作詩幾首,便要拜彆的嗎?”
這時,有一隊牛車行至山下,挑簾而出幾小我,一名渾身素白的美婦遙領於前,踩著藍絲履,拾青石而上。
逐目其上,山顛有水潭一方,輕風徐拂,碧綠盎盎滲幽。有人早行此地,叮嚀侍從置案而畫秋柳映潭圖。常常勾畫出妙筆,身邊的俊美郎君便點頭獎飾:“景純兄,此筆極妙!”
劉濃探著身子行向水潭,朱燾亦是一個曬脫好辯之人,自是含笑而往。
……
劉濃快步踏著山間青草,行至朱燾麵前。在那臘梅下,有一方矮案,案上置著文房四寶,而朱燾手中亦提著筆,但左伯紙上卻潔白如雪,未落一筆。揖手笑道:“劉濃,見過朱府君。府君,在作詩還是作畫?”
朱燾濃眉豎擰,佯怒道:“前次郗公說你作得好詩,現在你卻說不會。怎地,莫不是看不起我朱燾?”
有人順勢而吟,有人操琴而歌。
劉濃回身笑道:“既是登高,豈可不至其極。放心,我腳下穩著呢!”
世人聞聲而觀,隻見在那山頂突石之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展開雙手作翅翱翔。其狀危危,其色蒼蒼,其意惶惑。
那俊美的郎君手裡捏著一柄白毛麈,揮來揮去,侃侃而言。居於他麵前的衛協則紅著臉,欲辯無言,明顯是言辭不及。劉濃對這衛協極有好感,他便是日前在衛府,讚劉濃的那人。衛協擅畫,師隨曹不興,一起而來之時,兩人已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