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竹筏上又沿江飄了兩日,問了江上所遇漁夫,說是再行一日水路,便到襄陽。
身後俄然傳來橐橐的腳步聲,一道淡淡的人影閃現在山洞裡。
身為女子,在內行路,飲食粗糲、餐風飲露倒也罷了,就數這等換衣之事最為不便,隻得這般草草對於,於我這等自幼嬌生慣養的大師閨秀而言,直如上刑普通羞窘。
我含笑道了一個“好”字,將頭靠在嫂嫂的肩膀上悄悄蹭了蹭。
那種逼真入骨的心碎、驚駭、絕望……毫不是一個惡夢就能讓人感同身受的,那些絕望和痛苦,皆是我宿世切身所曆。
……團扇後我害羞帶盼的臉……
我滿身發冷,緩緩轉過身去。
“阿洛,你彆怪我老是提起他,我可不是那些不識情愛滋味的小丫頭。你也曉得,當年我同你哥哥的婚事一波三折,姑氏執意不肯允婚,我為此受氣倒也罷了,扳連我父親也為此而受辱,從小到大,我就冇見他跟誰低過甚……”
因為我讓衛玟叮嚀車伕,在駛出城西三十裡後,將車棄於道旁,騎馬而行,比及再騎行出五十裡外後,將馬放歸山林,人亦尋一處偏僻村莊,躲藏起來。
“子文,他並不甘心同我避世而居,隱姓埋名一輩子。他是想比及木已成舟再重返衛府,隻是……”
……喉間滑過的冰冷酒液……
岩弟聽了,比我和嫂嫂還要歡樂,他頭一次傳聞桃源,獵奇心重,早已盼著早些去到那世外瑤池普通的好處所。
我亦看著那淺碧色的江水,重重苦衷似也如這漢江流水,連綴不斷,望不見絕頂。
我抬起雙手,舉目細看,當日在衛恒劍下所受之傷已然完整病癒,再看不出丁點陳跡。而在宿世,我這一雙手則是重傷難愈,就此廢了。
這輩子,我再也不想嫁人了,隻想找一處溫馨的地點,安安穩穩地過完這平生。
我定會如劉良送我那捲竹書中的女子宓娘普通,在重活一世後,雖仍有波折,但均是有驚無險,安然度過,終究光陰靜好,享儘餘生安樂。
……痛如刀絞的五臟六腑……
但是我這滿腹苦衷,卻不能對嫂嫂明言,我隻得將程熙抬出來。
若我嫁了衛恒,固然不會在新婚之夜就被他毒死,可等著我的,始終是一條死路,連同我的孩子們。
可惜,我的好夢隻做了不到一個時候,便慘遭幻滅。
連著趕了一日陸路,兩日水路,我們三人均是疲憊不已,特彆我與岩弟,更是累得倒頭就睡,直至天光大亮,方纔醒來,卻不見嫂嫂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