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嫂嫂歸去時,特地記下了途徑,第二年還去那邊賞了一回桃花。當日哥哥戰死洛城,嫂嫂帶著我們從洛城逃出去時,便是籌算帶我們逃到那一處桃源裡,自此避世而居,待到戰亂停歇,天下承平,再重入俗世。
“隻恨那記史傳世的史官,也皆是男人,這纔不肯秉筆挺書,畢竟把統統的罪惡都見怪到女子頭上,總比見怪到男人們頭上要輕易的多,也更能皆大歡樂!歸正在世人眼中,就從未曾將我們女子也視同為人過,不過是――”
可我還是忍不住脫口問道:“若我不是姨母的親眷,公子可還會這般嫌棄於我?”
就在我和衛恒婚期的前一天,軍中傳來急報,董焯率二十萬雄師兵臨城下,衛疇積年所藏糧草輜重儘數被其所燒。
“就因為我姨母的原因?我曉得公子因當年之事對我姨母心有芥蒂,我隻想問您一句,當年之事,是我姨母敬慕司空的權勢,主動到他帳中,還是逼不得已,為了洛城百姓免遭屠城之禍,被人強行獻給司空?”
昔年在洛城的時候,有一年春季,嫂嫂帶了我回她孃家武陵去踏青玩耍。
刹時,我情意已決。
我們緣花溪逆流而上,忘路之遠近,行至水源處,見一山,在埋冇處發明一處山口,走出來一瞧,竟是彆有洞天,內裡桃花漫山遍野,東風過處,落英繽紛,竟是一處無人居住的世外桃源。
平生第一次,我曉得了心碎是多麼滋味。本來在他眼中,我那些為姨母、為天下女子辯論之言全都是不經之言,是教唆他們父子乾係的誅心之語?
卻不想,因被黑山軍一起追逐,冇能到得桃源,卻入了這衛府當中,憑藉姨母為生。
“公子既然不滿這樁婚事,隻要拖過這兩個月,我便須為母親守孝,到當時――”
我本已籌算掩麵而去,聽了這話,忍不住辯駁道:“我再巧舌抵賴,豈能比得上公子口中的史家之筆?不錯,史乘所載何修是因為不甘忍耐自家嬸母為人所奪之辱,這才降而複叛。可他本身的生母亦曾為琅琊王氏所奪,怎不見他起兵討伐,反現在後父事之?”
我的婚車剛到達鄴城,便傳來母親病故的動靜,我竟連她最後一麵,也未能得見。
“我……我心悅公子,感念公子的拯救之恩,想要酬謝於您,您就這般厭憎於我嗎?”
單從史乘上那平平約略的百十餘字裡,便已能想見當年亂軍當中刀光劍影的各種慘烈,何況現下,當年親曆之人,親口對我陳述當日他的所見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