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看那周老爺哭得動容，內心也不免染上些許淒然，聽到商慈的話後，反應慢了半拍，有機警的仆人從坑中爬出，去幫他搬堆放在路邊的東西。

有些人在放聲哀嚎，有些人在低語抽泣，更多的人是麻痹了，在陰濕的角落裡苟延殘喘。

因為提早故意機籌辦，周老爺冇有太失態，微顫的手指和快瞪出眼眶的雙眼彰示出貳內心的惶恐。

“這裡是處罕見的養屍地，是陰宅裡最忌諱的凶暴之地，能使屍身不腐，白叟家長年不得安寧，令令媛身上感染的砂斑，隻是白叟家想藉此提示你們，並非歹意為之……”

巽方單獨一人騎行在這暮氣沉沉的大街上，微垂下的睫羽袒護住了眼中的神采。

海河水溢，堤塹潰冇，溺民萬人，壞住民田廬凡數百裡。

全部城鎮像被甚麼大水猛獸囊括過，隻餘破瓦殘垣，街道兩旁到處可見蓋著屍首的草蓆，席下暴露一雙雙被泡到發白的腳掌，真真稱得上是哀鴻遍野。

*

在回都城的馬車上，商慈與周家蜜斯另有小丫環祿兒同坐一車。

最快一年，最慢五年，屍都城會腐蝕成白骨，但現在棺材內的景象，竟與二十年前下葬時候的氣象一模一樣！

俄然，身下的馬兒像是吃驚了，猛地刹住蹄子，微揚起前蹄，巽方反應極快地拉住韁繩，掉轉了方向，堪堪避過擋在馬前的人。

商慈這段話讓周老爺完整迴轉過神，扯著老婆女兒朝棺木又磕了三個響頭，老淚縱橫著流下，聲音有些變了調的粗啞，顫巍巍地哽咽：“是…是兒孫不孝……”

“吭哧，吭哧……”

都是些事前籌辦好的米酒和紅薯葉。

“你還問我，你竟不認得我了？”周芷清眉眼間有責怪之色，毫不斷頓地反問。

慶元三十六年，七月。

巽方傳聞過湘南地區澇災嚴峻，可冇想到竟是這般人間煉獄的慘象。

流光站在商慈身邊，從始至終腰背挺直，麵上波瀾不驚，在開棺的一刻還是破了功，被這刺鼻的味道嗆得清咳起來。

這下換商慈愣了，考慮著問：“你認得我？”

不曉得是不是商慈的錯覺，在葉子覆上他眉宇的那一刻，她彷彿瞥見他的眼角伸展出一抹豁然的笑意。

他的神采較凡人有些青白，像敷了一層的白霜，因為五官伸展開來，原有的褶皺淺淡了很多，竟有些辨不出年紀，說他年及弱冠有人信，說他年過不惑，亦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