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聲音纖細得低不成聞:“我冇有阿父,也冇有阿孃。”小女孩抬開端,幾滴雨珠從她長長的睫毛下滑落,清澈的眼眸中寫滿了嚴峻和哀告,“……雨停了……我、我便分開……”
黃臉男人看著麵前乾癟小老頭兒的畏縮模樣,手中輕描淡寫地將一個荷包塞進老馮的手內心,若無其事地問道:“某乃楚六,這位阿翁,可否讓你那女兒出來一見?”
那魁巨大漢進了門,見屋內無人,便要進閣房去搜,老馮俄然一咬牙,竟是涓滴不見常日裡佝僂著身子的誠懇模樣,發狠一把抱住大漢的腳踝,朝著閣房極力喊道:“小憐!快走!快……”
老馮少見地皺起了眉頭,手臂如擯除蚊蠅般地在空中嫌惡地揮動了幾下,“彆想這些有的冇的,莫非老馮能見你一個小小的孤女流落街頭不成?”
老馮順手披上一件衣裳,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憊懶應道,正翻開了門,瞧見門外正立著兩個麵色不善的魁巨大漢,唬了一跳,“一大朝晨的,這是要何為啊?”
馮小憐,天然是老馮的馮。
……
少女見他懊喪,眼眸一轉,嘻嘻笑道,“這又與我們何乾?”
因而老馮家的飯桌上多了一付碗筷,多了一床被褥,多了一個名叫馮小憐的小女孩。
那是保定四年……
老馮摸著頷下稀少的髯毛,嗬嗬地笑了起來,看著少女嘴角敬愛的小酒窩,又是幾杯酒下了肚,目光便在恍忽間遊離了起來,落在窗台上結著的霜氣之上,霜氣在室內暖融融的羊湯香味中蒸騰著,化作輕煙般的回想鑽出了窗外,他渾濁的眼中彷彿看到了甚麼極悠遠的事物。
少女細心掩上門,將懷中的胡琵琶悄悄放在一旁,抬起的斑斕麵孔恰是本日在酒坊彈奏胡琵琶的樂姬,看著老馮歡暢的模樣,也抿嘴一笑,“本日但是賺得缽滿盆圓了?”
……
“還不是托小憐的福。”老馮咧嘴笑了起來,暴露一口泛黃殘破的牙齒,“說來連我也是第一次聽小憐唱歌,真真是天籟普通,之前卻不知小憐竟是個歌聲動聽的。”
彷彿也是一個酷寒的季候,邙山之戰才方纔結束,朝廷十萬雄師無功而返,冷落的街上,閭裡已有亡故兵士的白幡高掛,行人俱是不得歡顏。可天偏又下起了雨,雨勢雖小,卻如附骨之蛆般黏在身上,沁得人百骸皆涼。
……
楚六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回身而去。
跌坐在地上的老馮一時呆住了,他額角不知何時擦破了皮,看起來愈發衰老狼狽,而馮小憐自始至終卻未曾與他說上一句,便被魁巨大漢簇擁著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