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嵩沉吟半晌，終究歎了口氣：“我知璞兒確切也不是讀書的料。你既然也這麼想，我再考慮考慮。或者讓他改考武科，也何嘗不成。”

“我的公子哎，你嚇我一跳！”廚娘撿回土豆，嘴裡抱怨著嘀咕了一聲。

“孫家不過是出了個哺過太子的婦人罷了，竟也放肆如此！當今陛下一貫察民情而肅吏治，我有何懼？”

她十六七歲的模樣，麵貌極美。肌膚烏黑，雙眉若緞，一頭烏髮光幾可鑒人。

這時，一小我高馬大的少年推開了虛掩的院門，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踩著靠牆邊一溜種著的芭蕉叢往裡去，最後溜到那扇窗前，俄然直起了身，把手裡拿著的一個紙包呼地往裡擲了出來。

入夜，雙魚從廚房出來，沿著年久失修的天井穿過走廊，朝書房走去。

母舅甚麼都好。就是不知，或者說不肯變通的脾氣令雙魚經常感到擔憂。隻是，雙魚偶然候在內心想，這大抵就是人的運氣了。倘若他肯像彆人那樣油滑處世，哪怕隻是略微彎折一下，當初或許就底子不會被被貶謫出京了。畢竟，本身父親當年固然身故後還獲了個不赦的罪名，但天子很“廣大”，並冇有連累到親族，就連本身的親伯父到現在還在京中好好地當著他的官，何況是母舅？

少年見冇嚇到她，彷彿有點絕望，隨即趴在窗前笑嘻嘻道：“小魚，又在給我爹熬藥啊？我給你買了些好東西，都在紙包裡，你瞧瞧。”語氣裡儘是奉迎的味道。

母舅雖從京中大員被累降至縣令，卻無半分牢騷，更不敢懶惰。不管到那邊為官，任上無不兢兢業業，一心為民。大到兼顧賦稅、訴訟判案，小到養老恤孤，考選俊才，林林總總的衙門事件親力親為。五十不到的年紀，兩鬢就染滿了白霜。前些時候不慎又染了病，一向咳到現在還冇病癒。

傍晚。廬州府荔縣縣衙的後宅靜悄悄的。後廚裡飄出一股藥味。裡頭有個少女捲起衣袖，暴露兩段烏黑皓腕，哈腰站在爐前，正低頭用一柄葵扇扇著爐裡的火。

“小魚，你就幫幫我！求求你了！”盧歸璞還在門外大聲嚷著。

“哎！等等！小魚，我不是騙你，真的，連縣裡的團練使都說我是個好苗子，如果能考武舉，將來必然出人頭地！本年武科就要到了，再遲延就錯過機遇，又要等三年了！好表妹，你就幫我和我爹說說吧！”

雙魚的母舅盧嵩也是個有來源的人，以博才通律而聞名，先帝兆元十八年的狀元，一度在神京身居高位。隻是十年前，因為在那場令朝官至今無人再敢提的朔州戰事之爭中觸怒了今上而被趕入迷京，官一級級地往降落，直到降成了個縣令。京中的天子，彷彿也早忘了當年這個他一手汲引的內史令。他在處所一留就是多年，再也冇回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