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沉悶的響,是殷染低下身來,抓起他的頭髮往水泊裡摔去。殷衡猛力甩開她,腦門卻磕在地上的尖石,雨水刹時將鮮血從殷衡的頭髮裡沖刷下來,汙了滿臉。殷衡伸手一摸,嚇得幾近要尖叫:“你――你打我?!”
當他與陳留王廝打起來的時候,他便曉得,統統都完了。
鮮血一縷縷地流入了地裡,殷衡告饒的聲音也漸趨微小。
“反正我已經將你嫂子都送出城去了,你曉得我留下來是為了甚麼嗎?”他漸漸地嘲笑道,“為了拖死你們!你那姘頭不是很短長嗎?現在他還不是像條狗一樣地任我踩踏!你進了宮了,攀上高枝兒了,便當本身是鳳凰了?我呸!你倒是瞧瞧你那副模樣――”
殷衡拄著兩根柺杖,一身堂堂皇皇的袍服已經被風雨吹打得看不出本來色彩,隻泛著淋漓的黑,貼在他那瘦得驚人的骨殖上,而他那骨殖,又似全都附在那兩根薄弱的木頭長杖上。他的眼睛卻在發著光,野獸一樣的光,毫不避諱地打直了盯在她身上。
一小我影俄然閃了疇昔。
“你為何會在這裡?”
他們二人之間,他倒似是更平靜的那一個。
她是有些難堪的,但她的難堪都被鋪天蓋地的沙沙雨幕所遮擋了。鐘北裡也未撐傘,就那樣站在夜色雨中,風帽下的眼神溫馨,比之疇前,多了幾分疏離。
一聲驚怒的呼喝,直直砸入了殷染耳中。
***
她逼迫本身思慮:殷衡是何時開端休假的?可惜她又不在宦海任職,憑印象說,彷彿是二三月之間。當時候淮陽王納妃的事情已定,張家有了淮陽王的幫手……不,不對!
“你憑甚麼?”他說。這四個字落在散碎的雨中,倒是非常清楚。
她想問。
母親被寺人們拖走了。
冇有他,冇有他我會死的……我會死的啊!
充滿恨意的一眼,像是再也不能忍耐她的存在了。
殷染耳入耳見的,眼中瞥見的,倒是那延康坊的宅子裡,那些冷酷的人,冷酷的諷刺聲,冷酷的目光。他們看她的時候,看的不是人,而是一件東西,一件多出來的東西,她不該在這裡,他們說,她是平康裡的娼-妓的種,她古怪卑鄙莫名其妙,她想必是很浪的,卻偏要端出一副大師孃子的架子來……
他看她半晌,歎了口氣。“阿染,或許我做錯了。但是你知不曉得――”
此人間不能冇有太陽,她不能冇有她的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