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段雲琅緩緩沁出一個清豔的笑來,“想不想去瞧瞧你那隻鸚鵡?”
——按說本朝諸王,散居十六宅中,當擇通經明禮之人彆離於宅中講讀便可。但是賢人卻不如許做,他讓幾個皇子同宗室親戚後輩每隔半月到宮中集賢院聽講,所選的侍讀更是身居宰輔高位的程秉國,迫得這些個最刁滑的門生一個個叫苦連天。
段雲琅展顏笑道:“看來小王本日到的不是時候。”轉頭,“大兄,本日看不成鳥兒啦。”
段雲琅百無聊賴地拿起了筆,落下寥寥數字——
劉嗣貞啊劉嗣貞,這回你讓小七生的病,但是成了旁人順著爬的藤兒了……
這東平王殿下說傻也傻,但是擰起來真與凡人分歧,倒叫孫元繼也覺頭疼。非論多傻,他到底是皇宗子,明麵上不敢獲咎,隻假笑道:“殿下要看甚麼鸚鵡?”
孫元繼眯眼笑道:“看來這鸚鵡頗通靈性,特地飛出來尋仆人呢。”
“七殿下的病啊。就是被這一股子肮臟之氣給害了!說不得,宮裡頭肮臟事情太多……”孫元繼冷酷地笑笑,望向他處,“哎,一個個查疇昔,莫要遺漏了!”
新來的侍讀程秉國身兼宰輔,臉龐剛正,甫一到集賢院便甩下了十幾張白紙,閉著眼坐在堂上,道:“請諸位殿下完成此題,再去用膳。”
鸚鵡拍了拍翅膀,俄然開口大呼:“如來所說法,皆不成取,不成說!如來所說法,皆不成取,不成說!如來所說法,皆不成取,不成說!”
“那明顯是我的……”
有人來與孫元繼說了兩句話,後者眉頭便皺了起來:“催,催不動闖門便是。”
他隻覺心頭重重一沉,一種傷害的預感彌散心腔,逼得他窒悶不能呼吸。他再次轉頭望了一眼那深深掖庭,便跟著東平王一同追了出去。
段雲琅扶著被戳出了血的額頭,隻聽東平王大喊著:“返來!給我返來!”趕緊拉住了他的衣服,道:“大兄莫追了,那不是你的鸚鵡。”
小小的太子在那龐大而微涼的石砌的樓宇中,讀了很多本書,懂了很多事理,遇見了一個女人。
段雲琅傻眼,是因他絕想不到這鸚鵡不但會說人話,還竟然能念出一句《金剛經》。
段雲琅白了大兄一眼,低頭,對著白紙發楞。四兄淄川王這回竟也來了,隻是總在咳嗽,約莫每咳上一刻鐘便落下兩個字的模樣。淮陽王題了個大名便交上卷道:“不巧,小王有些餓了。”
他隻是冇膽量動手罷了。